棧道修在半山腰上,夜風吹得火把明滅不定。
腳下是屍傀嘶吼,文鴉九緊緊跟随前邊三人。足尖剛踢開一枚石子,系統與這個時空不搭調的賤萌電子音響起。
【宿主!注意觀察沿路植物,裡面有恢複男二功力的草藥,找到它再送到男二手裡就可以下線啦~】
聽到這條提示,少女無意識地張嘴。
沒聽錯吧?下線?
[怎麼個下線法?是我想的那樣,咻一下回到現代?]
【是的是的,任務進展十分順利,男二恢複功力就算完成任務】
一聲歡呼憋在喉頭,差點沒興奮喊出來。她在後邊暗自捏緊拳頭。太好了,高興,說不出的高興,等這一刻等得實在久。
[快快快,快告訴我,草藥長什麼樣?]
【……嗯,呃,這個……啊、啊哈哈,小八也不知道呢】
[……哦]
草叢雜亂生長,東一簇,西兩叢,長得還都差不多,這提示約等于沒用。
剛升起來的希望澆滅幾分。捺不住快速推進任務的心,鴉九一邊走一邊薅下手邊的植物,盡數收入囊中。隻要不是青草外形,都逃不過被她摧殘的宿命。
她在這摘得投入,前邊孟沉珂和邬竹的交流也未停下。
“孟某當時就是從此處瞧下來,看見詩冕姑娘的衣角,”他環視一圈,皺眉道,“教主可有方法尋人?”
邬竹沒搭話,隻是繼續往前。
沒人說話,棧道沉寂下來,崖底屍傀吱吱喳喳,不明液體黏糊流動的怪聲傳入耳中。摘藥的手頓住,一時沒忍住往下瞄了幾眼。
不同于古墓裡好控制的屍傀,山崖裡的屍傀兇狠壯實許多,活動起來也更為靈活迅速。不知道鈴铛對它們起不起作用。
稍微愣神的工夫,身後傳來鞋底摩擦碎石的聲音,轉身望去,是詩冕。
來人持劍而立,月白衣裳沾滿泥點,臉上劃出幾道血痕,手上也有細小口子,都是剮蹭的輕傷。
她從陰影裡走出,未做任何表情,一開口甚至帶了殺氣:“玙兒,帶鴉九姑娘過來。”
一雙黑瞳透出的目光冰涼。冷臉、冷聲,這般不近人情,倒與袁青霜幾分相似。
“玙兒,過來。”她再次開口,話一落下少年便朝那邊邁開步子,走時不忘拉扯鴉九的挎包,将人一同帶走。
“詩冕姑娘,你沒事可真好。”孟沉珂上前半步,話語裡透着欣喜。
“别過來,”詩冕劍指前方,容不得他再往前,“你的事之後再算。”
她看向邬竹,又瞧了眼大牛,不悅道:“我隻問你,這孩子真是你撿來的?”
女孩平靜回望詩冕,須臾松開牽着大牛的手,輕輕點頭。
“是,”她垂眸,輕聲道,“但不是自小帶在身邊。”
是三年前。
彼時她還是風清門的弟子。一次夜獵在山裡發現不省人事的大牛。那天夜裡的少年劍傷穿心,污血染透長衫,一行弟子都快誤認為是具屍體,隻有邬竹上前查看,将他帶回風清門悉心照顧。
起初人人調侃她撿了位俏郎君,哪怕大牛時常誤傷大夫、說話不成語句,大家隻認為尚未痊愈,言行奇怪屬實正常。
可随着時間推移,直到他完全行動自如,言行仍舊與先前一般怪異幼稚,門内弟子才覺悟此人并非俏郎君,而是個心智與孩童無異的俊傻子。
“我不認為師弟比他人差,”邬竹仰頭看着大牛,“他很好,是我見過最實誠的人。”
“如今的神農谷不比以往安逸,”她道,“四位早在長魚家見識過,一個守門的姓氏引來多少人惦記,谷内同樣……”
話還未說完,地面忽然震動,細小沙石紛紛落下。
“教主,他們提前了,”侍者從棧道另一頭跑來,端起手行禮報信,“是陶也和東西兩門的門主,在轟擊山崖。”
上方轟隆一聲響,又有碎石落下。
四人按慣性站位,孟沉珂抽出扇子,不複先前之客氣。
“你引我們下來究竟有何目的?”
一切過于巧合。
依照情理,神農谷上下和睦,鮮有内鬥發生,可這一路走來,無論詩冕還是後來三人進入山崖,都是人為引導。更别提詩冕一出現,陶也就帶人叛變,四個人整整齊齊困在此處。
内鬥、囚人。邬竹有意逼迫他們為神農谷出力。
“帶四位貴客下去,”邬竹牽過大牛轉身,仰頭對侍者說話,“選他,剩下三個留口氣就行。”
稚嫩童聲說着不符合外形的腔調,小手指向袁青霜,四人便被關進一間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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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我們替她出力直說就行,居然關起來,至于嗎?”文鴉九沒好氣地盤腿而坐,耷拉着肩膀投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