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路依然幹淨整潔,不過僅僅隻有兩家早餐店開着。
楚郁提前半個小時進了教室,彼時班裡隻有零星兩三個人,他翻出習題開始練習。
時間慢慢流逝,窗外天光大亮,教室也漸漸有了其他人聲。
楚郁正要收好作業本,下一刻不知道誰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恰好把他的書撞飛了出去,直直落在垃圾桶前。
而那人卻沒有任何表示,隔着一段距離就把手裡的垃圾抛進垃圾桶,然後轉身就走。
“徐逍遙同學,”楚郁看着他,一雙漂亮的眼睛裡似乎沒有任何情緒,聲音也仍然溫和,“你把我的書撞掉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周圍一圈人都聽得見。
聞言,徐逍遙一扶自己的黑框眼鏡,腳步走得更快了,幾乎幾秒就回到了在第四組倒數的位置。
楚郁默不作聲的看着他,眼睛黑沉沉的。
“诶,楚郁,他就是純賤,手賤就算了,嘴也賤。”溫宇浩湊到楚郁身邊悄悄說道,一邊還厭惡的掃了徐逍遙一樣,秦文傑也轉過來捧場的瘋狂點頭。
楚郁卻緩緩起身撿起了那本作業本,上面已經沾滿了不知道誰撒在地上的飲料,秦文傑和溫宇浩不解的看着他,另有一些人又吹起口哨。
楚郁拎着書站定在徐逍遙的座位旁,面無表情的把書“啪”一下扔在他的面前,有髒水的那一面恰好與數學試卷來了個親密接觸。
“徐逍遙同學,喜歡這本書嗎?喜歡就送你了,不用謝。”楚郁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眉眼帶笑。
大半班的人都被這動靜吸引,一個個歪着腦袋看得正歡。
徐逍遙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有沒有禮貌?!扔我試卷上幹嘛?你怎麼這麼惡心!!”
楚郁直勾勾的盯着他,渾身忽然有了一種壓迫感,徐逍遙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喘不上氣。
兩人正僵持着,廣播忽然響起:“通報批評:高二四班顧厭、高二五班王照,于上周五在私自在校外打架鬥毆……”
四班的人面面相觑,臉上并沒有震驚之色,大概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徐逍遙最終冷哼一聲,抱着手臂坐下了,也沒敢再提試卷的事。
楚郁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好顧厭也掐着點進了教室。
不過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碎發遮擋住眼睛,整個人簡直就是陰郁孤僻的代名詞。
早讀準時開始,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顧厭一直一言不發,上課就發呆,下課就趴桌上睡覺,連班主任的課上都無精打采的。
徐老師諷刺了他兩句也沒再多說,隻是眼底全是濃濃的厭惡和排斥。
直到熬到下午第一節下課,顧厭忽然出去了。
秦文傑立馬轉了過來對楚郁擠眉弄眼:“怎麼樣?他有沒有欺負你?”
楚郁輕輕搖頭。
秦文傑還沒說話,但楚郁旁邊的幾人忽然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他這人就這樣,三天兩頭就要惹出點事,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就是遺傳了他爹……”
立馬又有人搶過話頭:“他爹你聽說過嗎?誰也不知道是誰!他媽也沒結婚就在外邊到處亂跑,他來的十有八九不幹淨!”
“就是!不過誰敢在他面前好奇提一句,他就會把書包裡的磚頭掏出來給那人開瓢……”
議論聲戛然而止,椅子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把衆人吓得退避三舍,顧厭一身低氣壓回到了位置上。
楚郁不置可否,找出了下節課要用的書開始翻看,但手邊忽然多了顆糖。
他順着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看過去,顧厭逆着光,側臉俊逸非凡,垂下的眼睫微不可查的翕動着。
楚郁一時怔愣,而顧厭藏在桌下的右手徒然握緊。
他一把把糖搶了回去,然後一言不發的扔進了垃圾桶,楚郁連攔都來不及。
“怎麼了?我也沒說不要啊?”
顧厭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識抿緊嘴唇。
“是我哪裡惹到你了?”楚郁一直保持着溫和。
顧厭并不看他,口中卻冷冷吐出:“裝模做樣。”
楚郁不解。
“你不是都已經聽見了嗎?那些關于我的流言,”顧厭冷漠的說着,“是,我就是個神經病,是個不學無術無可救藥的小混混,你前幾天不清楚,直到今天是不是……裝不下去了?”
至少前幾天顧厭還隐隐抱有期待,他覺得他的新同桌似乎是個很好的人,因為他看起來就很完美。
但他還是錯了。
“我什麼時候贊同過他們的話?又什麼時候看不起你?”楚郁平靜的眸子像一灣湖水,顧厭主動移開了目光。
“難道不是嗎?你給自己立了一個完美、溫和有禮的人設,然後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覺得能拯救我——這個幾乎任何人都唾棄的、最不完美的人?是不是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像條狗一樣祈求你的平等對待!讓你對我呼來喚去,而我百依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