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雨中真的站了好久,那時候好像真的成了一棵孤獨又自在的樹。
“……厭哥?”陸風肖踏着水聲靠近他,幫他拾起了那把掉落的傘,“……今天老蘇查寝,你沒回去讓我來找你。”
顧厭冷着臉看了他一眼,然後抱頭蹲了下去。
“不是哥們兒,你怎麼了?不是吧不是吧,吵架了?還是……分手了哥們兒?”
顧厭沒理他。
“不是我說,顧厭,”陸風肖一改以往吊兒郎當的模樣,“你要是再當啞巴,活該跑了媳婦!”
顧厭終于擡頭看他,他卻愣住了。
他記憶裡的顧厭老是我行我素酷炫狂霸帥,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紅了眼眶。
“多大點事啊……”陸風肖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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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郁一鼓作氣跑出了學校,渾身都是濕淋淋的,順着發端滴下來的雨水又落在臉上,讓本就模糊的視野更加模糊了。
花壇裡的鸢尾花都被大雨淋得七倒八歪的,沒了先前的神氣。
即使沒有人,鸢尾路還是亮堂堂的。
楚郁冷得止不住的發抖,就算一開始穿了外套現在也無濟于事了,而且衛叔今天忙着去照顧生病的妻子,楚源估計也忘了給他找新司機,這更是雪上加霜。
誰知道路的盡頭站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還是一身端正的黑西裝,打着傘站在一輛邁巴赫旁。
楚郁一眼就認出這是他那個老不着調的小叔叔。
“……你怎麼沒帶傘?”楚錦自看清楚郁那一刻就大步走向他,用那把大傘遮住了所有的雨。
楚郁悶不作聲,隻低着頭。
楚錦沒多說,把他帶到副駕駛上坐上,又給他蓋了塊毛毯後啟動了車。
“你爸讓我來接你。不回你爸那了吧,今晚咱叔侄兩個過。”楚錦在金絲眼鏡下的眼睛眯起,也不管楚郁的回答,自顧自把車開向自家方向。
楚郁盯着車窗外的景物發呆,在大雨下連燈光都是模糊不清的,而這座閃耀着光芒的城市此刻也是模糊的。
楚錦把他帶到了一棟别墅裡,小花園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即使在寒冬也依然綻放着。
開門的王阿姨一見到楚郁就懵了,然後咋咋呼呼的去找毛毯,一邊還念叨着:“哎喲,小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淋雨了?會感冒的喲,快披上快快。”
楚郁在原地才站了沒一會兒,大理石地闆上就積了一攤水,水面反射着天花闆上水晶燈的光線,刺得楚郁眼睛疼。
王姨在一旁催促他:“……小少爺還是先上樓洗個澡換套衣服吧,你房間裡的衣服什麼都沒被動過。”
楚錦也輕輕推了他一把:“快去,然後下來吃飯。”
楚郁悶悶的應了一聲,這才遲鈍的上樓了。
王姨還在低聲絮絮叨叨着,但她的關心真心實意,一點都不令人讨厭。
在楚錦常住的這棟别墅裡也有他的房間,生活用品全都一應俱全,與他在那邊的條件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隻不過楚錦尤愛給他買玩偶,所以他一進屋滿眼還是各式各樣的玩偶,幾乎每個地兒大大小小都有幾個。
楚郁洗了個熱水澡還是緩解不了刺骨的冷意,他回過神看了眼鏡子。
鏡中的楚郁一張臉蒼白得沒什麼血色,一雙桃花眼周圍卻浮起淺紅色,看上去漂亮得驚心動魄的同時又滿是破碎感。
他穿了件純棉的白色睡袍下了樓,客廳裡沒人,王姨在廚房裡,楚錦應該是上樓了。
楚郁把自己縮在了沙發上,空調的溫度并不低,可他依然冷得打顫,頭也昏昏沉沉的,大概是發燒了。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風雨聲全都被隔絕了,安靜舒适的氛圍也适合睡覺。
但楚郁睡不着,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他隻好盯着腳腕上的那串紅繩發呆。
鮮紅色配銀白色确實好看,戴在纖細白皙的腳腕上也好看,還格外顯眼,戴着顧厭手腕上的那個也好看。
“……吵架了?”楚錦的聲音忽然響起,楚郁忍着頭暈擡頭看他,模樣委屈巴巴的。
“……我幫你請假?明天别去學校了呗,叔帶你體驗成年人生活去。”
楚錦幹脆利落的開了瓶紅酒,倒在高腳杯裡輕輕晃着,他還是那身禁欲的西裝,戴着那副金絲眼鏡隻讓他更像個斯文敗類了。
楚郁搖頭。
成年人的世界,他不喜歡。
哦,忘了他早成年了。
楚錦沒再說話,舉着高腳杯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
“小少爺,你愛吃的草莓蛋糕!我還煮了骨頭湯和熱牛奶,你想喝哪一個。”王姨笑着問。
楚郁看了眼蛋糕,自己實在沒什麼食欲,可不吃就要面對王姨的碎碎念,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吃一點,然後在她的注視下乖乖喝了一杯牛奶。
“快上樓睡吧,哎喲你這孩子,以後一定要記得帶傘,忘了也要打電話讓人去接呀……”王姨給他找了感冒藥,又倒好熱水,盯着楚郁吃完藥還是在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