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的冬天幾乎不下雪,這次的一場小冰雹令城裡從沒親眼見過的人稀罕死了,有人甚至把路邊的碎冰鏟回家玩。
眼見着進入期末複習階段,整個學校的人都收了心,認認真真的臨時抱佛腳了。
某天早上楚郁去隔壁樓交材料,路過德育處時意外的看見個熟人。
已經高二生的謝陽林還是一頭小卷毛,這時正和其他幾個學生站在門口,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楚郁看着周圍沒老師,所以主動和他打了個招呼。
謝陽林的眼睛短暫的亮了一下,又頗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
“郁哥……”
楚郁問:“犯什麼錯了?”
謝陽林撇了撇嘴,斜睨了身邊的三個男生,有點委屈:“打架。”
“屁!我們明明隻想吵幾句的,誰叫你這個二逼非要撸袖子!”有個男生面紅耳赤的說。
楚郁:“同學之間有争執很正常,但也要掌握分寸……”
“可是他們說我哥和我是廢物!”謝陽林委屈得快哭出來了,眼眶紅了一圈,倔強的撇過頭不讓其他人看見。
“我哥才不是廢物!他們憑什麼這樣說?!我哥最厲害……是整個世界最厲害的人……”謝陽林把自己說委屈了,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卻還抿着嘴拼命壓着喉嚨裡的哽咽。
“不是……唉……”
“你……”
幾個大男生都是一般的年紀,也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人,看見他哭一個個都手足無措。
楚郁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遞了張紙,謝陽林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郁哥,我又沒打架……我不想在這兒站着了……嗚嗚嗚,”謝陽林哭得稀裡嘩啦的,楚郁隻好把所有紙都給了他,“嗚嗚嗚……我沒打架……如果我是我哥就好了……”
楚郁也正手足無措着,恰巧德育處的老師也被這動靜吸引出來了。
“诶诶诶,這位同學怎麼了?”德育處主任是個卷着大波浪的中年女老師,她一臉嚴肅,“不舒服嗎?還是他們怎麼你了?這個是……楚郁同學?”
“陽老師好。我和他是朋友,正好路過就問問他。”楚郁微笑着回答。
他在全校知名度超高,大多數老師和學生都認得出他。
德育處主任陽老師點點頭,又看向那個哭到停不下來的小同學:“同學同學,有人又欺負你了嗎?”
“我們沒有!這次他自己莫名其妙的哭起來的!”有人嘴快搶答。
陽老師白了他一眼,揮揮手:“你們幾個先走,念在初犯,事也沒鬧出來,每人寫兩千檢讨下周一當着全校念。你……你們等下。”
她指了指謝陽林,又指了指楚郁。
那三個男生忙不疊的邊道謝邊跑了,謝陽林沒再哭,淚痕挂了滿臉,現在抽咽着。
陽老師刻意放柔了聲音:“小同學,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我說,或者我可以幫你預約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
謝陽林搖搖頭。
陽老師看了一眼楚郁:“那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要是跟我說不太方便的話,你也可以平時多跟朋友講講。”
謝陽林遲緩的點點頭。
“那就先這樣吧,以後不可以沖動了,能動口就堅決不要動手。平時多了解同學。好了,先去吧。”
謝陽林小聲問:“那我不用寫檢讨了嗎……”
陽老師義正辭嚴:“寫,怎麼不寫。”
謝陽林:“……”他撇了撇嘴,但還是乖乖跟老師道了謝,然後和楚郁一起離開。
“還好嗎?”楚郁問。
謝陽林吸吸鼻子:“好多了……不好意思呀,耽誤你時間了,我哥說高三生都特别忙。”
楚郁:“沒關系,也不差這點時間。你哥……還好吧。”
謝陽林頓了頓:“還和以前一樣。他好久前就沒和趙錦深一起了,趙錦深隻是當中介幫他介紹兼職……他上個學期就辦了走讀,上課的日子裡白天上課晚上工作,隻有淩晨時和中午能休息一會兒。”
“……他還在酒吧裡嗎?”
謝陽林的情緒穩定下來:“嗯。不過他跟我說裡面很安全,客人也挺有禮貌的,夜班的工資也高,還提供免費的夥食,不過我哥說裡面的飯沒有學校食堂的好吃。”
要不是楚郁以前被楚錦帶着去過幾次,他差點就信了。
“那你知道他在哪個酒吧嗎?”
謝陽林茫然的搖搖頭,楚郁無奈了。
他哥果然把他保護得很好。
楚郁和謝陽林順路,但高二樓距離更近一點。
樓下靜靜的站着個人影,對方和謝陽林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隻是不是卷發,表情也更冷淡嚴肅。
謝陽林小聲抱怨一聲,還是屁颠屁颠的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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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等人回過神再看一眼日曆時,卻才恍然間反應過來居然又到了年底。
嶄新的一年就在眼前,風城一中終于給學生們放了假,可以回家熬夜跨個年。
出去那天下午陰風陣陣,烏雲占據了整片天空,氣溫直達零下,但天氣什麼的無所謂。
放假就行。
楚郁和顧厭幾乎留在了最後才離開,因為楚郁真的特别反感黎明路,這種反感幾乎是下意識的。
蔣雲舒和楚源都在家,于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度過這一年的最後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