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到亞夏的時候就把手裡的文件遞給了他：“一會和我去開一個會，你回來的正及時。”

“就現在？”

亞夏臉上的錯愕絕對沒有半點做戲的成分。

他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人是想要幹什麼了，如果想要讓他冒充秘密主教的話，難道不應該在他對這個身份再熟悉一點之後嗎？

秘密主教這種身份難道不應該是有點基礎才能做的嗎？

“就現在。”塞西莉亞懷裡抱着一本《聖經》，“今天的會議和這些日子的回歸教派相關，但是更重要的還是一個月之後的祭神之日，這次的會議教皇也會出現，所以需要你提高重視。”

塞西莉亞的裙子很長，風格也顯得古闆，可是她的身材高挑，再糟糕的版型設計也能夠撐得住。她有一張看上去非常溫柔的臉，和她的頭發一樣都帶着溫暖的感覺。

“塞西莉亞大主教……”

“你叫我塞西莉亞就好。”塞西莉亞對他說道，她說話急匆匆的，但是看上去不像是對亞夏有什麼意見，她這個人大概就是急性子，這和她外表看上去并不相同。

“塞西莉亞，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适合去參加什麼會議吧？”亞夏憂心忡忡地說道。

格林大教堂裡的人似乎有着自己的小算盤，不需要多少腦子就知道他們有事情在瞞着他，但是就目前為止，亞夏是不在意這種利用的。

這裡有吃有喝還能有一個安穩的住所，在短期内他們是被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亞夏并不希望格林大教堂出什麼問題。

但是他們騙的越大，越說明他們要搞得事情越大。

作為一個大主教，似乎連教皇都想一并騙了，他們是想要做什麼？

“沒關系，你應該對你術士的實力多一點自信。”塞西莉亞的話在亞夏聽來簡直是連哄帶騙。

亞夏憂愁地跟在塞西莉亞身後，他很快就搞明白塞西莉亞的想法了。

亞夏知道自己隻是一個穿越者，自己不是什麼術士，在他過去的那麼多年裡，他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還是唯物主義者，理性上是不相信魔法之類的超自然現象的存在。

可是無論是塞西莉亞還是蘭伯特，都覺得他是一個術士。

他們大概是從他的衣着和狀态看出來的。

蘭伯特也許早就盯上他了，那些身份證明可不是立刻就能辦出來的，他也不可能是立刻看出亞夏是失憶的。

說不定他從一開始就看到了亞夏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場景，這才覺得他是一個術士，并且對此深信不疑。

這個“術士”的身份也許才是讓他冒充秘密主教身份的關鍵。

亞夏的冷汗一下子就留了下來，他看向窗戶，在思考要不自己還是從樓上跳下去給自己來一個痛快。

有人從頭到尾看到他出現在這個世界，又一直盯着他在倫敦街頭求存。

他仿佛是被放在動物園裡的豬，因為無法擡頭向上看，所以不知道有一雙眼睛自始至終都在注視着他。

他自認為自己沒法做到在這個世界毫無根基的情況下從底層絕地求生，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外面有什麼？”塞西莉亞看着扒着窗邊的亞夏，把一隻手放在他的後背上，輕聲問道。

“沒什麼。”亞夏把頭從窗外收回來，躲掉塞西莉亞的手。

跳樓不過是想想的事情，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得到了轉機，他覺得自己還是觀察一會比較好。

說不定真的隻要他站在塞西莉亞身邊當擺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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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亞從兩個矮人手裡拿走一件黑色的披風，披在身上。

矮人看上去就像是孩子一樣，但是就亞夏這段時間對矮人的了解就知道，他們基本上都是這個童顔的可愛模樣，還挺招人憐愛的。亞夏不喜歡小孩子，但是矮人是看上去像是孩子，而心智則和成年人相似，比真的小孩要乖巧懂事太多了。

不像他刻闆印象中的那樣有着大胡子，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亞夏要是突然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就會一溜煙跑掉，如果他們沒有地方跑，則會對亞夏露出攻擊性。

但是矮人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非常低下，亞夏直接在街頭遊蕩的時候，見過的最多的落魄者就是這群帶着貝雷帽的矮人，不過當時髒兮兮的樣子也看不出來是不是長相很可愛。

可愛也是一個需要整潔才能看出來的屬性。

這好像還有點宗教的因素，不過似乎也和矮人中比較知名的群體“疫疾傳播者”死靈術士相關。

具體情況他并不清楚。

“亞夏主教。”另一個矮人把手中長袍舉過頭頂。

“謝謝。”亞夏這才反應過來，他伸手接過長袍，學着塞西莉亞的樣子披在身上。

矮人微微鞠躬，他們沒有和亞夏的眼睛有任何接觸，他們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你永遠不知道他們走都會在哪裡出現。”塞西莉亞對亞夏随口感歎道，“他們的個子太小了，不少建築都有矮人參與建造的痕迹，你永遠不知道他們都能往哪裡鑽。”

像是蟑螂一樣？

亞夏覺得這個評價很奇怪。

不過讓矮人在大教堂裡工作的塞西莉亞在這個世界裡算是對矮人比較友好的角色了。

“我還以為他們隻有疫疾傳播者這一個标簽。”亞夏從來沒有聽過别人對矮人正面事迹的評價，這好像也不奇怪，評價好的群體怎麼可能在大街上到處都是他們流浪的身影？

這群矮人就是他之前遇到的天使警察會攔下來盤問的。

“絕大多數人都更關注你說的那個标簽，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能夠在教堂裡工作。”塞西莉亞的臉上挂着微笑，好像她真的是什麼良善的角色一樣，“這不是一件什麼好事。不過我還以為一個人即使失憶了也不會失去偏見。”

“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亞夏把披風的兜帽戴上。

塞西莉亞給亞夏整理了一下披風，把金屬鍊條挂好：“記住這衣服是怎麼穿的，我隻替你整理一次。”

“亞夏主教。”塞西莉亞向上看着亞夏，她淺褐色的眼睛裡不停地在對這個人進行評估。

亞夏被塞西莉亞揪着衣領，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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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夏本來以為塞西莉亞讓他穿上披風是要出門，結果塞西莉亞往教堂的最上層走去。

格林大教堂是哥特風格建築，越往上走越是狹窄，而且潮濕的氣味越是明顯。

這并非是頻繁清潔就能清理掉的氣味，這是年代久遠的建築物自然而然地散發出的氣息。

亞夏踩在金屬的螺旋式台階上，聽着塞西莉亞的鞋跟踩在台階上的當當當的聲音，心情不由得緊繃起來。

他對自己都沒有什麼勇氣，塞西莉亞怎麼這麼自信。

他一邊想着，一邊翻看着塞西莉亞塞給他的文件。

“我以卑賤之身，謙卑之魂，向諸神祈禱，祈求仁慈而□□明的力量降臨于我，一如往昔給予世間萬物智慧一般聯系我，給予我些許改變世界的能力。贊美赫莫，群星上的諸神，引領我前往我所欲前進之地。請您分出微不足道的注意，帶我前往祭神之日編号A3275625的會議……呃，這是什麼？”亞夏擡頭看向塞西莉亞的背影。

前半部分像是禱告詞，最後一句話怎麼就像是網絡視頻會議一樣。

塞西莉亞的腳步一頓，亞夏差點撞到了她毛絨絨的金色尾巴上。

“教會人員都是術士，而術士往往都是虔誠的，你連自己吃飯的家夥都忘了嗎？”塞西莉亞的話聽上去有點奇怪。

亞夏的大腦瘋狂運轉。

塞西莉亞的話實際上不是和他在說，隻是自言自語，但是這足夠讓他提取到足夠多信息了。

所以這類似禱告詞的東西實際上是魔咒？

這個世界的施法方式是向神靈祈禱？

作為一個“失憶的術士”，遺忘這種事情顯得很不可思議。

“算了，一會你試試能不能通過吧，把這些詞都記好了。”塞西莉亞有點頭疼，這個術士在失憶之前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她真的有點擔心對方的腦子壞了。

她聽蘭伯特之前的彙報了，這個人的有些常識隻有幼兒級别，對他的要求不能太高。

不過既然是術士的話，應該能夠流暢施法的。

施法是一個虔誠祈禱和适應的過程，越是強大的術士越是适應法術施放的過程，即使虔誠程度相同，但是這個适應程度也會有很大的區别。

能夠進行空間跳躍的術士保守起見也是一級術士，而且她有查過，亞夏并不是英國人，在可查詢的一級術士名單中也查不到，基本不用擔心會議中其他人認識他。

而且亞夏的長相和口音和歐洲人的差異很大，更減少了和參加會議的人認識的可能性。

從他們發現亞夏這個人到制定這個計劃的時間很短暫，來不及找其他的替代品了。

蘭伯特的計劃做的很匆忙，但是她也不想責怪蘭伯特，畢竟再糟糕也比沒有亞夏要好。

塞西莉亞走到教堂最高處，這裡有石磚砌成的台子，上面放着一個水晶球：“記不下來的話，照着念也可以，術士還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倫敦的天又陰沉了下來，亞夏盯着那顆水晶球，劉海擋住了他的臉色和那寫滿了不悅的眼神。

亞夏沉重地走到水晶球前面，他看不清塞西莉亞鬥篷下的臉色是什麼樣子，他伸出手，念道：“我以卑賤之身，謙卑之魂……”

這個禱告詞真是讓人不爽。

但是現在這好歹是自己吃住的基礎，他也得咬着牙念下去。

如果自己沒法僞裝成術士，自己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