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一時疑自己感冒了,不免将自己裹緊些。身體仿佛并無異樣,薛凝懷疑有人背後念叨自己。
她今日得罪的人不少,不知怎的,第一個想起的人卻是裴無忌。
薛凝心裡冷冷哼了一聲,她自然知曉自己為什麼會想到裴無忌,因為裴無忌那種人最不講理。
薛凝伸出手,又瞧了瞧自己手臂。剛才被裴無忌掐過手腕沒那麼紅了,可也還有印子,薛凝想着也該回去敷藥。
正這時,她聽着有人冷冷哼了一聲。
一擡頭,薛凝便看着了魏樓。
雖已知曉薛凝不是殺姚秀兇手,但魏樓面色鐵青,猶自帶着幾許恨色。
常氏這時匆匆趕來,尋到魏樓後,似松了一口氣,然後拽住魏樓手臂,說道:“樓兒,先随我回去。”
常氏雖心生氣惱,卻也不願魏樓再與薛凝起争執。
今日見識到薛凝厲害,常氏心裡也有些發怵,不免想避薛凝遠些。
可魏樓卻不肯理會,他心裡可是憋着一股邪火。
換做往常,魏樓許是會依順母親,可如今他心尖兒有根刺。
魏樓不好朝母親發作,故心中對薛凝越怒:“薛凝,你今日胡言亂語,旁人信了,可我不信,你少這樣裝模作樣。”
不知怎的,他始終覺得姚秀是薛凝所害——
也許這樁案子另有隐情,而這正是自己直覺?!
魏樓眼底透出幾分兇色,嗓音越暗:“阿秀之死,當真和你無關?還是你巧言令色,刻意算計?”
薛凝聽出點什麼來了,不可置信!
這樁案子不是在人前扯得清清楚楚?魏樓還擱這兒陰謀論。
連裴無忌那個奇葩都隻猜自己打擊報複,魏樓居然仍在質疑自己動手殺人。
她瞧着魏樓眼底一派火熱癫狂之色,心忖難道原劇情修為功能真那麼強大,使得魏樓不管不顧,如此執拗?哪怕劇情有所改變,魏樓仍莫名其妙維持原著線?
這時一道溫沉男子嗓音響起:“是了,如果薛娘子是殺人兇手就好了。”
說話的赫然正是越止。
薛凝知曉對方身份,穿書後也撞見過越止幾次,不過談不上有什麼來往,話也沒多說兩句。
如今這位越郎君看來眼睛已經養好了,揭開白絹之後,一雙眼又黑又沉。
越止唇角勾起一縷淺淺笑意:“魏郎君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吧?”
“今日魏郎君是這樣的深情,人前又吵又跳,扯出自己與死去姚娘子的深情,又當衆扯出薛娘子虐婢之事,逼問薛娘子這個郡君。這可真是至情至性,令人感動。”
“可魏郎君既懷疑半年前都遷了院子不來往的薛娘子因妒生恨,為何人卻隻字不提今年開春,鄭珉逼姚秀為妾之事?莫不是你竟忘了這檔子事?”
“亦或者你内心深處想要忽略這件事。”
“因為你心裡知曉,薛娘子空有郡君名頭,卻既無家族可依,亦不得甯川侯府真心愛護。表面上看,你作為薛氏部曲之子,不管不顧,指責了一位出身高貴的大夏貴女。可實則你心裡清楚,得罪了薛娘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越止言語雖是平和,卻句句戳人痛處。
看着魏樓鐵青面色,越止笑容愈發溫文爾雅:“可鄭珉是鄭家二房主君,那就不一樣了。老太君還在,孩子們并未分家,彼此走動也勤。更何況縱然沒有情分,還有名聲。大庭廣衆嚷嚷什麼侯爺胞弟納妾不遂之事,還如何讓甯川侯舉薦你為官,擡舉你出仕?侯爺更不會推心置腹将你引為臂助。”
“于是就算你心裡有一二分懷疑,你也會将這樣的懷疑忽略掉,你想都不敢想。”
“比起指證鄭家的二房主君,人前手撕一個狠毒的女娘,那便容易很多。除了郡君身份尴尬,無人真心庇護,還因你早有準備,早早拿住了對方把柄。哪怕殺人的不是薛凝,隻要你扯住薛凝虐婢之事,也不會有人怪你魯莽。”
雨水綿綿,沖塌了院牆,使得魏樓窺見薛娘子那小院子裡秘密。
若魏樓心存正義,他可一開始就阻攔此事,然而魏郎君那時卻袖手旁觀。
窺見了雲蔻身上傷痕,魏樓那時便已經拿住了薛凝把柄。
他自可人前放心大膽指證薛凝,還顯得他不畏權貴,至情至性。
那些心思幽暗曲折,曲折到魏樓都未必能捋順,可越止卻娓娓道來,将這些撕在陽光之下,令一切都清清楚楚。
薛凝也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