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實在是太暗了,連前方的吓人裝置他都有些看不清,隻能依稀捕捉到大緻的輪廓。
步枯不敢往前看,目光灼灼的盯着地下:“是我姑父的産業在美國,其實本來我姑父打算讓他就在美國總部幹着了,但我表哥不願,硬是要回國。”
“據說是,嗯,我聽我老闆說的,我也不确定,”步枯含含糊糊的,思來想去還是壓低了聲音,“據說我哥在國内有個白月光,好多好多年了,根本放不下。”
步枯用幾近是耳語的聲音說完後立即轉身四處望了望,确保柏聞晔沒有進入房間才驟然長舒一口氣。
莊睦聞到了八卦的味道,原本還在路前頭挑挑揀揀鬼屋裡的裝飾,聽到步枯說的話後,旋即轉過身走回了他們的身邊。
“這麼長情,這麼多年也沒聯系啊?”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沒有的,聽我老闆說是我哥單相思。”
“啧啧啧,哎,不過我沒記錯的話,你哥應該和你一樣是中德混血兒吧,那跟你長得差不多的話,應該很多人追才是啊。”莊睦思忖半天,覺得有些不禮貌,于是哽在喉嚨裡哽了半天,最終還是被好奇心打敗了,“那是因為你哥習性不好麼?”
沒想到瞬間就把步枯點燃了:“什麼呀!”
“你再亂說我現在直接買車票去你家揍你,我哥人可好了,而且長得可帥,因為長得像我姑姑,所以也可以說長得可漂亮。”
“我哥做事執行能力強,思維也厲害,叔叔創業搞的爛攤子,别人以為都要破産了,結果他三兩下就給人搞好了,而且對人特别特别好,還很溫柔,去哪裡都有一群人追呢,是他的白月光沒眼光而已。”步枯跟機關槍一樣突突說了半天,原本還驚心膽戰的性子瞬間沒了大半。
“我哥對我也可好了,我不許你說他。”
莊睦鮮少見對方這麼激動,生怕把人逗急了,轉了圈轉到步枯身邊給他賠禮道歉。
“不過說真的,你哥和小哇真的是兩個長情情種。”
話音未落,莊睦就硬生生挨了趙哇一一槍子彈,瞬間絲血。
莊睦自知理虧,尖叫一聲之後連忙從背包裡掏出了注射藥劑補血。
這下到是步枯有些懵了:“怎麼回事,小哇怎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不也心心念念自己的初戀,直到現在還記挂着呢。”莊睦看着逐漸恢複的血條,安心之餘又開始心疼自己用掉的注射藥劑。
“就是手臂上刻着名字的那個嗎,我記得好像是叫什麼,李佳怡?”步枯仔細思索了大半年前和趙哇一聚餐的場景,模糊的記憶中似乎捕捉到了這個名字。
但很快就被當事人否認了。
“不是。”
步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更加不解,正歪着頭瞧着趙哇一。
趙哇一看着對方炯炯有神的帶着點探究性質的眼神,終究也隻是歎了口氣,沒有過多解釋什麼。
依舊是那句否認:“不是她。”
彼時,莊睦正巧補完了血站起身,習慣性拍了怕褲子上的灰,繼續笑道:“倒不是這個,李佳怡是我們戰隊經理,哦,現在是我的戰隊經理,不是我們了。”
趙哇一瞥了他一眼,但沒有阻止的意思。
“人是個特别美好的女孩子,奈何你家卡總看不上人家,真的是白白浪費人家女孩的一廂情願。”莊睦歎了歎氣,但語氣中分明沒有半點可惜的意思。
“不喜歡人家為什麼要把人家名字紋在身上?”步枯眉間皺得更深了些。
“說起這個來,還挺抽象,人女孩多勇敢,三次表白趙哇一,趙哇一全給人家拒絕了。”
“然後呢?”
“然後我們經理就急了啊,說趙哇一根本就是不會喜歡人,有本事證明給她看喜歡人是什麼樣子啊,”莊睦自己提起來都覺得有些荒謬,“然後小哇也跟着急了,硬是要證明自己,學着當時那些網上二百五的精神小夥,把人家名字紋胳膊上證明自己會喜歡人。”
步枯聽完,感覺腦子瞬間宕機了。
趙哇一聽得也有些心梗,拍了拍步枯的肩告訴他,“别聽莊睦瞎編,事情麻煩着呢,你要是想知道改天我給你說。”
“那他嘴裡有一句實話嗎?”
“也......有吧,”趙哇一微怔,回憶起關于紋身的全過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紋身的那件事确實是我腦子不好,總之,事情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更麻煩一點,我和佳怡沒有吵過架,人很溫柔的,但她也不是我的初戀。”
步枯看着趙哇一的眼睛,堅定地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麼。
隻留下一句:“你下次記得告訴我,你一直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還有閃爍在眸子裡的星光熠熠。
碧藍的眸子裡漾起了一瞬名為信任的浪濤,僅是恍然的展露而出,就被那細長的睫毛轉而遮擋覆蓋,可趙哇一還是捕捉到了。
心髒似乎被一團雲層輕輕包裹着向天際間流動,在觸及清爽适宜的微風之下又被璀璨閃爍的霞光寄存于這虹間聽曲。
原本特地隐瞞的行程終是在觸及足夠真誠的柔軟之下潰不成軍,趙哇一稍作思忖,還是自顧自說了起來。
“今天下午我打算去洗紋身了,原本一直窩在家裡工作也沒有其他的...其他的需求,所以一直懶得洗。”
微微散着光的屏幕之外,趙哇一挽起了自己右手的袖子。“李佳怡”三個字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過了這麼久,他還是能見黑色的墨水于皮膚肌理之上微微拱起。
手指觸及這些痕迹的瞬間,他也隻是眼神恹恹地盯着,可描摹那些字眼筆畫的邊緣,試圖将他們當做貼紙撕開來時,心髒遽然迸發出一陣又一陣難捱的痛楚來。
似乎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東西,才是旁人不可窺探的、痛心疾首的根源。
趙哇一自嘲地笑了笑。
莊睦聽到趙哇一要去洗紋身這件事,“嚯”了一聲,點擊小人的鼓掌動作開始為他賀喜,“怎麼,你終于要開始邁向新生活了,怎麼突然要去洗紋身了。”
“不是,明天要去跟老闆約談,帶着個紋身我覺得不好而已......”似乎是覺得這個借口有些牽強,于是他趕忙又補充了幾句,“我們現在不是查各種違規亂紀查的特别嚴重嗎,萬一他見不得這個。”
步枯頗為贊同地晃動着腦袋,而後像是想起來什麼突然感歎道:“對哦,小哇你明天要去見我......”
倏然間,不遠處的黑色幕布裡一陣劇烈的槍聲襲來,硬生生将步枯的未盡之言斬于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