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藝人助理那邊在聯系上趙哇一的第一時間就将澄清視頻與趙哇一個人的澄清話術一同發了出去,剩下的輿論走向都由公關部與宣傳部共同監測與應對。
由于事情影響重大,傳播力度甚廣,同時甚至涉及到線下違法活動,于是乎,警方對此很快成立了專案調查組。
抛開使用人工智能換臉技術的虛假部分,原視頻中的種種畫面,都表明如此罪惡行徑都是真實發生的,且無論它是否成為诽謗他人的工具,它本身都是一種違法行為。
與此同時,由于官方沒有提供出十分完善的證據鍊,所以大多數輿論依舊處于信和不信兩個派别。
但是至少,正面與中性評論的占比正逐漸增加。
這意味着早期沉默的螺旋在輿論反轉之後獲得了新的話語權,而一些本身并沒有過大情緒沖突,隻是盲目從衆的受衆也得到了新信息源的指引。
這算是好事。
對于本是虛假事實的公關澄清,雖說在新媒體時代下依舊會留下诟病,畢竟一些具有強刻闆印象的受衆立場無法轉換,又有另一些受到信息繭房影響從而不能獲取更多真實信息的受衆也會被虛假信息所蒙騙,但是,在大趨勢上,他們的工作還是行之有效的。
與此同時,等待獲取所有清晰證據之後,隻要他們在公關工作上更多地強調權威性與影響力,相信他們的正面輿論還能再翻一翻。
柏聞晔看着公關部發來的最新輿情監測數據分析書,稍微松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其他突發狀況,趙哇一應該是能夠順利度過去了。
眼窩處一陣疼痛,柏聞晔緊閉着眼睛,在眉根處按了按,他已經有二十四小時沒合眼了。
現時,身前擱置着的普洱已經放涼,些許細小的碎葉逃離了濾網的阻礙,正平緩地附着在杯壁上。
柏聞晔看着不遠處即将挂起的明月,思緒飄散得有些遙遠。
他突然發覺,自己似乎預想不到趙哇一看到這樣消息時的神情,因為七年前的那人,似乎把任何事的情緒都放得很低,像是一艘殘破得墜入海底的沉船,失了所有在海浪波濤中馳騁的喘息。
甚至曾經在赴死的時候,都是那樣的沒有情緒。
若不是柏聞晔偶然遇見時,發覺了積雪幾近覆沒了趙哇一奄奄一息的生氣,恐怕旁人都隻覺得他隻是個在路燈下稍作歇息的旅者。
在年少時就被迫承擔各種責罵與宣洩,而後早早流浪街頭的人生,似乎早就為了他此生的坎坷做了定奪。
明明被欺負得滿身淤青,穿着破爛不堪的衣服坐在深夜的路燈下時,卻也還是笑着朝他晃了晃手裡被捏扁的啤酒罐。
可不動聲色地隐瞞,從來就不代表不會傷心。
柏聞晔從與趙哇一遇見的伊始就想走進那人的心裡看看,隻可惜,他敲了将近九年的大門,從未給過他回應,哪怕是從門背後傳來的輕微歎息他也沒有聽過。
秘書已經下班離去,隻剩柏聞晔一人還坐在偌大的會議廳裡。
日落西山時微微泛濫的赤紅霞光,從天邊連綿不絕的青山中浮現,他混淆着鱗次栉比的高樓裡漸亮的微光,再将漁歌唱晚的提燈奪目一同纏綿。
撞進窗沿時落下一片黯淡,但好在晚風暗湧将這片赤焰接連舞動浮現,用十足明豔的雲霧塗染了人世間,也落到了柏聞晔的跟前。
倏然間,柏聞晔擱置在會議桌上的手機隐隐發出振動,他沒有看清任何人的名字,就劃開界面接起,放到了耳邊。
打來電話的是蕭墨,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與他經營的平台型媒體集團不同,這人是實打實的傳媒巨頭,手下的一線藝人數不勝數。
而步枯,就是他手下的金牌經紀人。
不過他們之間鮮少聊工作上的事情,除了必要的商務合作與股票内部行情,兩人的話題幾乎都沒個正經。
柏聞晔此時并沒有其餘的心情同他打趣,于是接通了電話後就沒有任何響聲。
“趙哇一出事了,我今收到消息我都吓了一跳,怎麼回事。”蕭墨在那邊的語調明顯不高,他一向是這樣的性格,語氣也淡淡的,好像沒什麼情緒。
可與對方有了二十幾年交情的柏聞晔,将對面的焦急情緒聽了個全面。
不過柏聞晔沒打算同他多說,隻是低着聲音,嗯了一句表示默認。
“你别給我這副死了一樣的狀态,具體怎麼回事你不說說。”對方顯然不買賬。
“自己不是有眼睛,不會上網自己看?是要我讀給你聽還是咋的?”
蕭墨被他這句明顯帶着怨氣的罵架逗笑了,笑了兩聲之後繼續說道:“不是,你這脾氣沖誰呢,我這不是關心你嗎,盼星星盼月亮盼了這麼多年回國,好不容易要重新開始了出這種事。”
“競争對手的把戲,不是,你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你要是閑着你找黎書白去鬧,我沒閑心陪你玩。”柏聞晔雖嘴上不留情,但也是笑着的。
黎書白是蕭墨已經交往了将近十年的男朋友,兩人從學生時期就戀愛長跑,大學畢業後就在公司附近買了房子一起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