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哇一的情緒平穩了許多,可是開口說話時仍帶着十分厚重的哭腔,無論他如何清嗓,似乎一時半會兒都擺脫不掉。
他仍同柏聞晔糾纏環抱在一起,兩人似乎都生怕這溫柔缱绻的時分是一場舊夢,若是倏然松手,這一切便會消失殆盡。
“你不讓我去的雜物間我去了,我知道了你偷偷為我練kill sniper,我也知道了你一直有在看我的直播。”
“會長,你為什麼連我的學生卡還有檢讨書都留有備份,所以你當年抓着我,說我寫的檢讨要單獨給你過目,合着是自己偷偷複印留一份是不是。”
柏聞晔沒有正面回答趙哇一的問題,隻是悶着聲音開始埋怨起了蕭墨,“我當初就不應該在他那放一把備用鑰匙。”
“你不要怪他,如果不是他告訴我這些,我恐怕還會和你繼續錯過。”
“說起來,那個手鍊,是我在那個冬天,去寺廟裡求的姻緣鍊,”說到這裡時,趙哇一能夠明顯感受到柏聞晔的身體抖了一抖,“是我和你的,我本來要送給你的,可是開學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現時,趙哇一才甘願同對方稍微分離一些,将自己的手腕展示出來時,紅繩上點綴的翠石剔透得有些晃眼。
“給我的?”柏聞晔順着對方的示意看去,剛哭過的眼角還是有些紅。
“嗯,給你的,我們的。”
言罷,趙哇一将其中一顆玉石翻轉了過來,緊接着,一道極為明顯的纂刻痕迹便倏然顯現。
“是柏聞晔和趙哇一。”趙哇一盯着那緊挨着的名字縮寫,霧蒙蒙的眸子遽然亮了幾分。
一直聳拉着的嘴角,也終于露出了一個豁然開朗的微笑。
而柏聞晔,則是緊盯着那些細微的溝壑,遲遲不肯挪開眼,那片碧藍的海,似乎輪轉到了日暮沉沉的時分。
他能感受到柏聞晔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滞,眼角稍稍彎下去的時候,細長睫毛上已然倒挂着些許晶瑩。
趙哇一不忍,用指腹輕輕将其拭去。
而收回手的下一秒,後腦勺卻倏然被人輕輕撫着,指尖滲進發絲之中時,有些撫慰意味地揉了揉。
一同落下的,還要柏聞晔的吻,綿長又缱绻,好似細雨潇潇輕啄于水面。
然而這一溫柔僅停留了片刻,耳鬓厮磨暗湧起的雲煙,在下一時分,強勢地掠奪走了他的全部呼吸,甚至連微弱呻吟都要吞之入腹那般。
直至趙哇一險些缺氧,柏聞晔才就此放過他。
“那天,李佳怡來找我,不是要找我複合,”趙哇一重新坐回了床上,并空出了一些位置,拍了拍被子,讓柏聞晔一同躺上來,“我和她沒有在一起過。”
“那個紋身也是一個意外,她來找我是因為要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
“她要結婚了?”柏聞晔對此感到很是意外。
“嗯,柏聞晔,你能陪我去嗎,她的婚禮。”彼時,趙哇一正過身,十分認真地向柏聞晔發出邀約。
卧室的燈光明明很暗,可不知為何,柏聞晔覺着趙哇一眸子裡的那份堅定,似乎溢出了些許光亮。
甚至明媚得,有些晃眼。
也許是被對方打動了吧,柏聞晔笑着點了點頭,這算是,直接答應了。
“會長。”趙哇一黏着嗓子又叫了一聲,大抵是學着撒嬌,又往柏聞晔的懷裡靠了靠。
卧室裡的暖氣開得很高,可不止為何,似乎隻有窩在柏聞晔的懷裡,這一切才最為适宜。
“我和李佳怡的故事很長,也很複雜,你願意聽我慢慢給你講麼?”
“你說着,我聽。”
“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趙哇一。”柏聞晔将人摟得更緊了些。
這是趙哇一和柏聞晔分别之後第三年的故事。
這年趙哇一正值十九,是他辍學打職業的第二年。
高中時期的後半段時日,他與圖斯亓都遭遇到了未曾預想的變故。
兩人本以為的平淡人生竟可笑地将他們逼死在過路轉角,朝着過往那般的陰暗與惡劣再次覆轍。
圖斯亓的奶奶突然昏迷不醒,在急忙将其送去醫院之後,他們得到了癌症晚期的噩耗,而當時他們僅剩的生活存款,甚至付不起這高昂的治療費的零頭。
另一邊,任由趙恒如何東躲西藏,高利貸最終還是找上了徐沁沁的家,至此,這個“家”算是徹底支離破碎。
趙哇一陪着圖斯亓吹了一晚上的湖風,各自都在哂笑自己渾渾噩噩的人生。大概是迷失在了無處逢生的絕境,所以連喘息都痛苦不已。
但在酩酊大醉的第二天清晨,上帝施舍給了他們初生的機會。
他們收到了俱樂部的邀請。
趙哇一和圖斯亓在kill sniper國服開服第二年順利榮登國服前三,而後順利從青訓隊一路晉升成為了AGW一隊的職業選手。
莊睦的人生規劃與他們稍有差池,直至高考順利結束,他才在戰隊與他們重逢。
而當時AGW二隊的隊内經理,是一個名叫李佳怡的漂亮女生。
或許是一見鐘情,又或許是源于朝朝暮暮從而心生情愫,對方仿若沙漠中迷路的苦行者,偶遇一片甘霖,而後心生名作歡喜的綠芽,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地肆意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