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怡第一次和趙哇一表白的時候,是他們剛和别的戰隊打完訓練賽。
那時他靠在露台的欄杆上查看賬戶裡的賬單,聯系醫院為圖斯亓的奶奶做化療。
而李佳怡就是這樣靜默地趴在他的身側,看着高架橋上的車水馬龍,沒有任何動作。
安靜到趙哇一完全不認為對方是專門來找自己的,而隻是為了散心。
畢竟他們這次的訓練賽,四個人都沒有打好。
“連續失誤三次,直接崩盤了,當時第一反應是佳怡姐要來問責。”提到這裡,趙哇一輕輕笑了一聲。
可是直至他将圖斯亓奶奶後續為期半個月的治療方案都了解清楚,身側的人也都沒有開口。
而是趁他将要離開之際,才堪堪喊住了他。
那是趙哇一第一次知道,李佳怡喜歡他,并且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兩年。
在對方的故事裡,趙哇一有一瞬間的動容,他幾乎能夠聯想到,一個每日牽挂着想要去瞧上一眼的人,突然有一天從青訓隊來到自己的身邊時,那種滿心歡喜與愉悅。
他仔細聽完了對方的故事,可還是用盡了自己最溫柔的聲音拒絕了她。
李佳怡美好、果斷、勇敢也溫柔,這不僅是他一個人,也是所有人對她的印象。
天上的明月本就該不染俗塵,更别說他這種從肮髒的爛泥堆裡生長出來的蒲草。
趙哇一不記得李佳怡當時的表情,又或許是因為不敢看,當然也有可能是不相信。
他不得不承認,他确實不相信有人會愛他。
因為曾經相信過,可事實卻是,現實提溜着他的腦袋狠狠地嘲笑了他的癡心妄想。
“柏聞晔,那個時候,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受到過什麼叫做真正的愛的人,”趙哇一将手掌與對方掌心疊合時,柏聞晔則順着那些指尖罅隙,同他十指相扣,“可是後來,你走了,我的世界都暗了,可能是怯懦吧,所以我好像再也不相信這些東西了。”
趙哇一本以為這件事情從此會就此一筆帶過,可在一個月後的某天,李佳怡再次找上了他。
赤誠又勇敢,自由又熱烈。
她像一朵烈焰盛放的可人玫瑰,小巧可人的外貌之下,一種蓬勃生長的勇氣與浪漫主義交織共舞,即藏進了她的身體,又描繪了她的眼睛。
趙哇一認真聽完了那些美好又彌足珍貴的浪漫陳詞,眼底好好收下了那份情誼,可嘴角的苦笑終究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她很勇敢,也很美好。”柏聞晔很輕地在他耳邊呢喃。
“是的,佳怡姐是一個特别勇敢的人,她有追尋自己喜歡的勇氣,又有足夠美好的愛人的能力。”
“無論她最終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我都确信她的未來一定會是幸福的,因為她的靈魂底色本就豐盈。”趙哇一笑了笑。
言罷,他又看向了柏聞晔的眼睛。
“怎麼了?”柏聞晔低頭,輕輕地在他的嘴角親了一口。
“柏聞晔。”
“嗯?”
“我必須有你在,我才會幸福,”趙哇一很認真地同他這麼說,眼睛倏然又紅了一些,“你是我靈魂不可缺少的另一半,我不能沒有你。”
言罷,他甚至主動仰着頭,去承接那場失控的雨。
天際邊的雲層已然随着夕陽落日漸漸收起羽翼,而高挂着的模糊月亮,正将夜幕的序曲緩緩展開。
趙哇一盯着那逐漸被黑墨浸透的遠山,看向李佳怡的眸子暗了暗,歎了一口氣之後,談起了自己。
女孩為了愛,真誠地訴說了她的故事。
所以趙哇一為了不辜負這份愛,也将自己的晦澀,剖露解析給她聽。
趙哇一簡單概括了自己的過去,卻将另一個男孩描繪得更為清晰。
“她知道我有多愛你。”混亂的呼吸交錯之中,趙哇一又一次軟了身子。
趙哇一告訴了李佳怡,那人是如何在混沌不堪中将自己的靈魂輕輕地抱在懷裡,又是怎樣将他畢生所有的動心情誼全然收盡。
但或許是自己根本就不會愛人,亦或是自己本身就沒有愛人的權利。所以當自己真正襟懷坦白想要不顧一切去追尋的時候,那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你現在還愛他嗎?”趙哇一記得,這是李佳怡聽完他的故事後,唯一說的一句話。
這個問題,當時的趙哇一,根本沒有答案,他隻知道:“他不愛我。”
而後是與那遲遲未到的黑夜一般十分漫長的寂靜,對方沒再問話。
趙哇一落下了第二次對不起。
而李佳怡則是笑着擺了擺頭,說着沒關系。
隻是那個時候的趙哇一并不知道,就在不遠的将來,着實荒誕不經的故事,會在他們之間譜寫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