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道:“正是如此。送信之事,縣君大人可向周原驗證,當日我們正是将信件放在周原家。而那羁縻山中不僅有石菖蒲,更有柴胡、青蒿等瘴瘧對症之藥,也是如今縣中急需。”
“另白河村一事,柏梁和馬自新錯診後又半途逃離,害了不少人命,大人自可派人與白河村核實。”
崔知仁思索片刻:“此事按後再說,先考慮默言兄安危。太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派出縣中兵卒,前往羁縻山尋找石菖蒲?”
“正是。”崔老夫人點頭,“這位商郎君乃杜大夫的夫君,是青山村獵戶,熟悉山中路況。隻是暴雨過後,山中地形變化,恐有猛獸出沒,沿途危險,需衆兵士同行才穩妥。”
商陸沉默抱拳。
崔知仁見他身形結實高大,四肢修長有力,又有一雙灰藍色異眸,心中先信了三分。但思及朝中禁令,崔知仁猶豫道:“羁縻山乃百越之地,我大夏兵卒不可随意進入。”
商陸擡眼:“采藥山谷與百越之地相隔甚遠,不必擔憂。”
崔知仁十分為難:“太夫人,晚輩雖兼任兵馬監押,但縣中調兵之事絕非兒戲,若是為了采藥派兵進山……”
崔老夫人雙眸精光閃爍:“此言差矣,何來兒戲?近日瘟疫愈發嚴重,百越之地恐有動亂,崔大人是憂心縣中安危,才派兵前往羁縻山巡視。”
“巡視途中,賢兵無意中發現山中大量珍貴草藥,得以成功平複瘟疫,立下大功一件。”
“崔大人,這個安排,您是否滿意?”
崔知仁恍然,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夫人指點!”
崔老夫人點頭:“不過調兵之事也需縣尉配合,想來崔大人自可協調妥善。”“縣尉高洪與晚輩一向交好,此事還請太夫人放心。”
崔老夫人微笑道:“那麼此事便拜托崔大人了。不過有一事需說清楚,那采藥山谷地處偏遠,沿途危險,是青山村人拼着性命開辟出的路線,尋常人等閑不可至。”
聞弦歌而知雅意,崔知仁是個聰明人:“晚輩明白,我對山中草藥并無染指之意,此番派兵進山也隻是為救默言兄。”
杜槿上前道:“多謝崔大人體諒,青山村全村生機皆仰仗于羁縻山,故而如此謹慎。”
崔知仁笑道:“理解理解。”
“既然已說清楚,還請各位速速行動,盡快帶回石菖蒲。”崔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頓地,“隻要我兒性命無虞,崔氏自然不會虧待諸位!”
崔知仁回去緊急召集兵士,杜槿和商陸二人則先在崔府一處安靜院落歇下,明日進城與縣中兵士彙合出發。
“崔老夫人還邀我在府中長住,特意安排了這綠绮院,倒是客氣得很。”杜槿在窗邊小榻坐下。
商陸低頭看向她:“這些日子可辛苦?”
杜槿笑道:“府裡吃喝精細,又不用應對瘟疫,談不上辛苦。崔家六娘天真爛漫,要緊事情上性格也剛烈,與我十分投緣。”
“那就好。”
“你呢?那天你跟在馬車後面,見我直接進了崔府,肯定着急。”杜槿托腮道。
商陸面色溫和:“沒事,我當時翻牆進來看過,又立刻去了縣中打聽,知曉這戶人家有女眷重病。”
杜槿笑得打跌:“就知道你不會老實等在外面,我後面還托了院裡丫鬟給你送口信,真是多此一舉。”
“我等不了那麼久。”商陸輕撫她鬓邊。
兩人說話間,日光慢慢西斜,暮色從窗棂間透過,在榻上如碎金般流淌,将杜槿的雙眸映成了漂亮的琥珀色。
商陸玄色勁裝未褪,粗糙手掌小心翼翼蹭過她耳垂。
杜槿被蹭得發癢,躲開道:“明日咱們是辰時出發?”商陸收手:“嗯,我已拜托崔府的丫鬟,辰時前備好半月的幹糧。”
杜槿心中不安:“這次進山遠比上次危險,一切都是未知。”
“不必擔憂,縣尉高洪親自帶領百人,山中野獸不足畏懼。”
“好吧,明日我們一起……”
商陸反身将她壓向案幾,玄色衣擺攀上素色襦裙,未盡的話語都消融在吻裡。
次日一早,杜槿突然驚醒,發現床上隻有自己一人,身邊被褥冰涼。
門外一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鬟探頭進來:“杜娘子你醒了?我去拿水。”
“清菊,你可見着商陸了?”
“商郎君天未亮就走了哩!去城裡找軍隊彙合。”清菊道,“他走前沒和你說嗎?”
杜槿愕然:“不是辰時出發嗎?”
“是寅時呀!商郎君昨兒個還特意叮囑我們,務必寅時前備好幹糧,不得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