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瞳孔驟縮。
商陸!他竟然被安排在最後,對手甚至不是戰奴,而是這匹猛獸!
杜槿隻覺腦中一片暈眩,他赤手空拳,全身上下能做武器的隻有腕間鐵鍊,如何同猛虎搏鬥?
猛虎的豎瞳驟然鎖死商陸,甩動起粗壯的尾巴踱步,毛發根根豎立,喉間低沉嘶吼,随時會暴起傷人。
隔壁的老者歎道:“可惜了如此年輕的郎君……”話音未落,猛虎已撲至商陸面門,他閃身後仰避讓,虎爪擦過胸膛帶起一串血珠。
圍觀衆人倒吸一口冷氣,連祭壇後方的烏蒙土司那赤羅都微微前傾了身子。
猛虎一擊不中,再次嘶吼着人立而起,利爪如鐵鈎般撕向商陸面門。虎爪踏過之處,青石闆上被砸開寸許的抓痕,碎石飛濺。商陸側身避過,又反手在虎背上借力一躍,翻身落在祭壇邊緣。
利爪在青石闆上不斷擦出火星,商陸并不與猛虎正面交鋒,隻溜着它在祭壇上四處奔襲,躲閃的動作身輕如燕。
“此人是範家的胡奴?怎麼是不認識的面孔。”“一看就是北人,确實勇猛。”“範家從哪兒找來這麼個勇士?”
隔壁的年輕人道:“北凜全民皆兵,國滅後不少兵士被俘虜略賣,此人估計也是範家買來的戰奴吧?”“再勇猛也打不過大蟲!唉,如此好漢,竟要枉送性命。”“大祭上的相搏與平日不同,彩頭極高,範家可不會顧及一個戰奴的性命。”
周圍觀衆歡呼着下注,賠率到了個極驚人的數字。
杜槿倒吸一口冷氣,躲回櫃中迅速思考對策,能否有辦法阻止這場搏鬥,或者想辦法幫助商陸取勝?
任她絞盡腦汁,仍然想不到有什麼辦法。
正焦急中,櫃門竟突然被啪的一聲打開,眼前出現一個陌生女娘。杜槿躲在櫃子裡跟她大眼瞪小眼,兩人俱是一臉驚恐。
此人十四五歲的樣子,左眼下一顆小痣,梳着烏蒙發髻,一身青色的侍婢衣裙。
“你這丫頭發什麼呆!速速将廂房打掃幹淨!”門外傳來呵斥聲。青衣侍女回過神來:“知道了嬷嬷,我這就幹!”轉身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櫃門。
杜槿屏息躲在櫃中,聽着她關上門扶起桌椅,打掃地上碎裂的瓷片,默默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廂房。
腦中天人交戰片刻,杜槿還是爬出櫃子,小聲道:“謝謝你……為什麼要幫我?”
青衣侍女低頭道:“你就是那個冒充範家侍婢的人?”杜槿苦笑:“也不得已而為之,真是說來話長。”
“你是漢人吧?塔裡很多人都在抓你。範家郎君在勐砎名聲可差了,最喜歡折磨漂亮娘子,他肯定不會放過你。”
杜槿垂首道:“但是你幫了我……不然我現在已經被抓了。你也是漢人嗎?”
“嗯,虧得嬷嬷是派我來打掃,要是換個烏蒙人來,你就完了!”青衣侍女小聲嘀咕,“幫我把櫃子扶起來吧,等會兒你躲進去,等大祭結束了再看能不能逃走。”
“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杜槿見她不回答,連忙解釋,“若是能逃出去,我怎麼才能報答你,你有家人在勐砎城嗎?”
人群中突然傳來尖銳的驚叫聲,杜槿忙撲到窗邊,隻見猛虎嘶吼着撲向商陸,獠牙間滴落涎水。商陸在驚呼聲中扣住猛虎脖頸,卻被甩開撞向祭壇中央的銅鼎。
他借勢在鼎上一蹬,翻身騎上猛虎,将腕間鐵鍊纏上虎頸,雙臂青筋暴起,悍然勒住。老虎咆哮着扭動,飛奔掙紮,商陸卻牢牢騎在虎背上,背肌如鷹隼展翅般贲張,粗壯大手緊拽鐵鍊。
“咔嚓——”
頸骨斷裂的聲音回響在祭壇上,猛虎粗壯的四肢抽搐着,轟然倒下。
全場一片死寂,片刻後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商陸喘息着站起,擡頭環視面前的如蜂巢般的上百間小室,在騷動的人群中與杜槿對上了視線。
他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眸中蘊着肆意又昂揚的光芒,朝着杜槿擡手握拳,鮮血順着下颌與胸前的溝壑流淌下,更添了幾分野性。
周圍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杜槿卻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捂着臉沿窗邊滑下。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仿佛馬上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