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搶到爺爺頭上,活膩歪了!”李鐵自車底抽出暗藏的盾刀,“弓箭手!”
“來了!”以何粟為首的十人張弓搭箭,輪番齊射,林間頓時響起慘叫聲。趙方平等人趁機将幾輛馬車圍成一圈,鐵鍊絞緊,車架首尾相連。車後又架起包鐵的木盾,數息間便築起一道移動城牆。
紅嫦将杜槿推入車廂,扛着鍋翻身攀上車檐。箭矢叮叮當當砸在鍋底,紅嫦放眼周圍,喝道:“東南,十人!”
何粟等人應聲調轉方向,東南林間立時響起一片哀嚎。
铛!一支流矢釘入車壁,吓得香蘭一個激靈。
趙風掙紮着起身:“我去助陣!”
“傷還沒好全......”
“大丈夫豈能躲在車裡!”趙風掙開杜槿,踹開車門沖入戰團。
“杜娘子,杜娘子!怎麼突然會有劫匪!”香蘭哭出了聲。
“莫怕,尋常毛賊奈何不得我們。”杜槿飛快關嚴車門,“此處距離武定縣不過兩三個時辰,往日從未出事,确實古怪。”
林間箭雨初歇,數十悍匪已咆哮着沖近。李鐵高喝一聲,肩抵盾牌橫踏半步,悍然撞上劈來的大刀。窦松窦柏兄弟分列左右,紅纓槍貼着盾沿刺出,瞬間貫穿匪徒。
“結陣!”李鐵聲若洪鐘,衆人聞令迅速結成戰陣。這陣法三人一組,盾手負責阻擋攻勢,長槍手尋機輪番刺擊,可攻可守,行動靈活,正是商陸傳授的軍中打法。
見同伴紛紛倒下,領頭的虬髯大漢爆喝一聲沖到陣前,一柄大刀舞得密不透風,刀風刮得人臉生疼。李鐵硬接數刀,饒是他天生神力,仍覺雙臂發麻。
“狗娘養的!”匪首目眦欲裂,“一個商隊,怎會這等戰法!”話音未落,李鐵突然撤盾半尺,那匪首收勢不及踉跄前撲。窦松眼中閃過精光,長槍如毒龍般鑽出,卻被對方翻身避開。
铛——盾牌下刀鋒相撞,趙風架住偷襲的刀刃:“當心背後!”劍鋒順勢抹過敵人咽喉,他轉身就殺入戰場,逼得其餘匪徒節節敗退。
衆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兩年苦練成果盡顯。每組戰陣攻守兼備,鋒刃相承,呼吸間竟無半分破綻。後方箭手更是箭無虛發,匪徒接二連三哀嚎倒地。
虬髯大漢正欲退卻,忽覺後心一涼,手中大刀當啷墜地。
竟是一支鐵箭破空而來,自身後貫穿了他!
小山般的身軀轟然倒下,數道青色身影出現在山坡上。
“少當家!”紅嫦欣喜地喊出聲。隻見林聽縱馬如飛,手持紅纓槍沖入敵陣,所過之處劫匪如割麥般倒下,李鐵等人趁機攻上。其餘殘匪被眼前景象吓破了膽,再也無心戀戰,轉眼間就逃得無影無蹤。
“窮寇莫追。”林聽收槍勒馬。
“林小兄弟!”李鐵大笑着迎上。何粟更是直接從車轅後翻身過來:“你們不是去烏蒙了?”
杜槿長舒一口氣:“林聽、阿流、小五,你們怎麼都來了!”
雙方許久未見,又在如此驚險場合下重逢,都是滿腹的話要說。為防變故,衆人另尋了個隐蔽處詳叙别情,林間留下了數十具屍體和斑駁血迹。
重新燃起篝火,兩邊互通有無。原來林聽一行人已從烏蒙順利救回石榴,返程時不便再穿越羁縻山,計劃走官道返回黎州,這才路過武定縣。
小五喜形于色,推來一位青衣娘子:“可算把石榴找回來了!”
石榴眉目清秀,眼下一顆朱砂小痣,腼腆地朝大夥兒見禮。衆人紛紛上前道賀,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林聽眼中滿是感激:“此番真是要多謝杜娘子。”杜槿莞爾:“你們千裡奔波救人,謝我作什麼?”
石榴上前鄭重行了一禮:“杜娘子,九雀塔一别,不曾想我們還能再見。”她眼中含淚,“兄長都告訴我了,你不僅救了我,救了我爹,還救了整個青雲寨,甚至給全寨老少都安排了生計。”
“此恩此德,實在無以為報!”
杜槿笑着還禮:“當日若非你在塔中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該我謝你才是。”
紅嫦拍手笑道:“都是天注定的緣分!可惜沒酒,否則真當好好喝上幾杯!”
衆人聞言都哈哈大笑,林聽不禁感慨萬千。
想當初,雙方因一味骨碎補結下梁子,劍拔弩張時才知曉竟是北凜故人。誤會解開後,又恰逢青雲寨遭難,衆人被迫随杜槿逃至烏蒙,卻意外遇到失蹤多年的石榴。
這一樁樁、一件件,環環相扣,因果相連,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青雲寨與杜槿的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衆人越想越感慨,心中愈發親近。
林聽起身道:“時辰不早,咱們還得盡快趕到武定縣。”杜槿點頭:“不少人受了傷,方才隻是簡單止了血,還得進城好好治療。”
待車隊重新啟程,林聽突然策馬敲了敲車窗,壓低聲音:“我瞧着方才那些匪徒,恐怕不是尋常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