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中,花清泓一身官服未換,從進門開始就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姿态,花若懶得和他演,見人進門也隻客氣的問了一聲“過年好。”
反倒是花夫人不似往日那邊精緻端莊,這會兒一臉的憔悴,眼睛紅紅的顯然是才哭過。
這大過年的都圖個吉利,她卻頂着一臉淚跑到人家家中,這放在誰家裡誰都得不樂意。
紀清塵一張臉也難看的厲害,“左侍郎這從衙署過來的?”
即便是登門拜訪也沒有穿着官服的道理,除非是為了公事,不然這不僅是失禮更是違反了大晉的制度。
花清泓擡起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回國公爺,讓您見笑了,賤内聞言府上紀公子要去肅北之事,一時情急去衙署找下官,奈何下官不曉得此事細節,便和賤内急匆匆趕來。”
花清泓斷不敢在紀清塵面前拿大,更不敢自稱是鎮國公的嶽父,他也瞧的清楚,紀清塵根本就沒拿他當嶽父,能這般耐心客氣的和他說話,這已然是看在他的庶女面子上。
奈何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他的妻子顯然是不曉得,還仗着和紀家有着兩樁親事,在這裡不拿自己當外人。
正如現在,作為家主,紀清塵和花清泓還沒有說什麼,花夫人卻坐在一旁嗚嗚咽咽的抹眼淚。
花清泓不敢管也不會管自己的婆娘,紀清塵又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頂多黑着臉不說話。
可花若卻看不下去,“這大年節還沒過去,母親這般登門落淚,怕是不妥吧?”
她說着端起一旁的茶盞,臉色冷淡的垂下眸子,靜靜看着茶湯中翻滾的茶葉,任誰瞧見都曉得她生氣了。
看着自己媳婦生氣,紀清塵的臉色越發不好看,“因為西北的災情,陛下提前開朝,現如今紀宇?升至正四品,任肅北知府一職,左侍郎可是對陛下的旨意有什麼不滿?”
這話吓得花清泓都不敢坐着了,趕忙站起身擺擺手說道:“下官不敢,能得陛下親降旨意授職,宇眳日後前途定然節節高升。”
紀清塵微微颔首,“既然左侍郎清楚這點,那今日攜夫人過來這番姿态,又是為何?”
花夫人見花清泓被人兩句話堵了回來,掩在帕子下的眸子忍不住狠狠等她一眼,接着擦幹臉上的淚水,委委屈屈的說道:“國公爺見諒,臣婦也隻是擔心自己的女兒,現在她已然有孕七八個月,臨盆在即這個時候可經不住長途跋涉。”
花夫人開了口,花若也不用紀清塵說什麼,她當即嗤笑一聲接過來話,“母親這是何意?難不成是怪罪我和國公爺心狠,讓悅榕跟着去吃苦受罪?”
不等花夫人解釋什麼,她接着說道:“不滿你們,今早大房那邊剛鬧了一通,為的也是去肅北的事,宇眳念着悅榕和小陶都有了身孕,想着讓她們留在京中待産,可悅榕卻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什麼都要跟着一起,我帶着人過去幫着說和勸阻,卻也隻勸通了小陶一人,悅榕什麼都要跟着去,我和國公爺正為此事生氣呢!”
說着她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本來一雙冷淡冷情的眸子,這會兒卻裝滿了怒意,“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現在肚子裡裝着的可是紀家的嫡子嫡孫,這若是一意孤行路上有個什麼閃失,看她怎麼和紀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許是麼有想到花若會發火,更沒有想到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這會兒竟敢和他們拍桌子瞪眼。
花清泓夫人二人都呆住了,一旁的紀清塵微微側身,手肘杵在扶手上,以拳指着額角,饒有趣味的看着身邊的嬌妻發火。
這人明明用力闆着臉,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紀清塵哪裡看不出來她這是強裝出來的,看着她努力挺直腰闆,瞪圓眼睛的樣子,隻覺得可愛的想上手戳戳她鼓起的腮幫子。
奈何現在這裡還有外人在,他可不能給他的小嬌妻拆台。
見那對兒夫妻還在傻乎乎的發愣,紀清塵也沉下臉色,“既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長途跋涉,她又不想獨自留在國公府中,花夫人不如就将人領回去,想來生産時有自己母親在身邊陪着,侄媳應該也會更加安心。”
花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紀清塵,但細想想對方說這話,若是理論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錯。
但她怎麼可能真的讓人回娘家,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她女兒遭人厭棄?
之前因為回娘家小住一個月,至今還有些傳聞,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不會讓人回娘家的。
見她不再如剛才一進門那般姿态,花若也懶得招呼他們,“你們有在這裡和我們說話的功夫,倒不如去大房那邊勸勸自己的女兒,至少國公爺的這個提議也不錯,留在京城裡至少大人孩子都不遭罪。”
花清泓剛想說不用,結果花若擺擺手傳來了徐媽媽,“徐媽媽辛苦一趟,帶他們去大房院子裡坐坐。”
“是。”徐媽媽行完禮,轉而看向一旁的花清泓夫妻,“左侍郎和夫人請跟老奴來吧。”
等着人被迫被帶去了大房院子,花若松了一口,人也軟塌塌的靠在椅子裡,“你說花夫人回勸動花悅榕嗎?”
看着她眼裡的糾結,紀清塵哼笑一聲,“不會,花夫人這會兒過去,絕不會勸花悅榕留下。”
似乎像是印證他所說,沒一會兒徐媽媽回來複命,“夫人,國公爺,剛才花家大夫人說晚些會讓人送來一個丫鬟和婆子,日後方便照顧少夫人。”
花若轉頭看向一旁的男人,眼神裡滿是欽佩和驚訝的神色,她有些不懂紀清塵為何就能如此笃定。
但确認花悅榕要離開京城,她心裡到底是松了一口氣,“那讓大房院子裡的人收拾個屋子出來,等着人到了也好落腳,免得耽擱明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