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被自己噎的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花若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會兒心情倒是好了許多,也不再逗他,“今日安陽郡主過來,她說在後宮聽到消息,皇後有意将蘇晚晚賜婚給紀宇?,給你那個侄兒當個續弦。”
話音落下的時候,花若在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今日上午和她如同一轍的震驚,花若心裡瞬間舒暢很多,隻是男人素來都是冷臉的,這會兒即便是十分震驚,讓外人瞧見也過是有些淡漠的走神。
但花若卻是曉得的,這人就是被這個消息震驚傻了。
這也不過是轉瞬的事兒,很快紀清塵的臉色就冷了下來,顯然也想明白了皇後這是在故意惡心他們,換句話說這是在故意給花若添堵。
冷靜下來之後,花若也想了想,這件事裡面最惡心,最傷心的還得數蘇晚晚,她本就是京城裡有名的貴女,名氣絲毫不遜色曾經的花悅榕,後來花悅榕的事情爆了出來,蘇晚晚便也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饽饽。
曾經蘇家未出事之前,上門求親的人都快把蘇家的門檻踏平,現如因為族中人拖累,這個神女般的人物跌落,門可羅雀也就罷了,卻要被指婚當個續弦,花若想了想,憑着蘇晚晚的心氣,隻怕尋死的心都有了。
這樣一想花若不僅不再生氣,反倒是有些替蘇晚晚感到惋惜,畢竟若是嫁給别人也就罷了,偏生是紀宇?那個黑了心腸的。
“算了,到底是上面的人有意這般,咱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她一手撐着後腰,一手拉着紀清塵的手,牽着人朝着偏廳走去。
“紀宇?這次任職還有兩年,等他任職回來便分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動了分家的念頭,之前是因為花悅榕居心不良,這次卻因為蘇晚晚。
花若的确想和對方分家,但顯然這件事也不是那樣容易得,雖然紀清塵作為長輩一句話便可以分,但傳出去到底是不好聽。
“事情還沒有發生,咱們也不必多想,眼下即便是皇後賜婚,這婚期也不由得她說了算,到時候自有法子便是。”
“給三爺爺三奶奶請安。”小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在偏廳裡響起,花若這才想起來,今日是紀澤謙第一日去書院的日子。
“書院怎麼下課這樣晚?”花若笑吟吟的松開了紀清塵的手,走到小孩子面前按了按他的肩頭,她心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孩子總算是養出幾兩肉了。
下家夥兒有些怕紀清塵,每次紀清塵在的時候,他都格外的規矩,唯有在花若的面前,他才稍稍流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嬌憨之态。
這會兒被問到下課晚歸,他下意識的看向紀清塵,臉色帶着幾分心虛的說道:“今天被夫子留堂了……”
說完整個孩子都有些膽怯,更是不敢看花若和紀清塵一眼。
這功夫翠雲已經帶着人開始擺飯,花若見此也不想多問,省的問多了一會兒惹得孩子吃不下飯。
可她身邊的人卻不會這樣貼心,習慣了冷着一張臉,即便是面對小小的一個孩子,他仍舊無法柔和神色。
“為何留你?”花若聽得出來,他已經盡可能的柔和自己的聲音了,可這對于小小的紀澤謙來說,根本聽不出來。
三爺爺依舊十分的嚴肅吓人,于是眼圈紅紅的嗫嚅着,“因為今天我和學堂裡的小孩打起了,書本也被他們撕毀……”
說到這裡他已經怕的哭了起來,花若挺着肚子想要抱抱他安撫一下,奈何身子有些不便,隻能伸手将人攬在自己的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撫。
“澤謙不怕,乖,和三奶奶說說今日你為何和人打架?可有受傷沒有?”
小孩子哭的凄慘,但也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被問後他抱着花若的腰,腦袋在她挺起的肚子上蹭了蹭,哼哼唧唧的說道:“沒,沒有受傷。”許是哭得太急,說話氣息不穩甚至打起了哭嗝。
紀清塵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一時花若也不曉得他這是因為什麼不悅,隻聽他沉聲說道:“過來。”
紀澤謙猶豫着從花若身上擡起頭,看着紀清塵的時候,緊張到一雙小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花若的衣襟。
許是感覺打到了他的緊張,花若輕輕摸摸他的腦袋,“别怕,過去吧。”
不敢忤逆長輩的命令,于是他一邊哭着打嗝,一邊怯怯的朝着紀清塵走了過去。
待人走近後,紀清塵長臂一伸,像是提溜小雞崽似的,将人拎起來放在了腿上,等人坐穩他伸手接過來花若遞給他的手帕。
拿着手帕給紀澤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是和人打架,害怕什麼,哪個男人小時候沒有和人打過架?”
被他抱着的孩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本以為他要被人讨厭了,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他隻要和弟弟打架,爹娘都會揍他。
今日他本來也做好挨揍的準備,卻不想不僅沒有人打他,甚至還會抱着他哄,這會兒最讓他害怕的三爺爺,竟然說這不算是大事兒。
這會兒震驚不光有紀澤謙,甚至還有花若,她不認為小孩子和人打架沒什麼,畢竟都是去讀書的,大家以和為貴最好。
可這會兒看着紀清塵的神色,顯然當真沒有将這事兒放在心中,她也不由得調整心态。
“可,可是,今天夫子打了我手闆,說日後若是再敢和同窗打架,就讓我去學堂外站着聽課。”
且不管男孩子打架這事兒對不對,花若現在之想搞清楚,孩子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和人起了争執,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可花若也是了解自家孩子的,他是個膽小的主兒,斷不會主動和人動手。
“你且别怕,緩一緩和三奶奶說說,今日到底是因為什麼打起來的,和你打架的又有誰?”
一問到這個,紀澤謙就有些抗拒,噘着小嘴兒看看花若,又催下眸子摳着自己身上的香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把花若急壞了。
但是抱着孩子的紀清塵穩得住,絲毫不着急,甚至打斷了花若想要繼續詢問的意圖,“好了,飯菜都已經擺好,咱們先吃飯,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去書房,來一場男人間的對話。”
花若還想問什麼,卻被紀清塵一個安撫的目光勸退,最後隻好耐着性子歎息一聲,“飯菜快冷了,讓丫鬟帶你去更衣洗手,吃過飯再和你三爺爺慢慢說。”
飯桌上倒是其樂融融,三個人吃着喜歡的菜色,說着近來聽到的趣事,紀澤謙去書院裡也不都是不開心的事,今日他還認識了兩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聽你這樣說,這位小公子人好像不錯,應是家教也極好的。”
紀澤謙點點頭,“是的,他說話做事也都很有規矩,宋媽媽教給我的那些他都會,還說課業如果跟不上,可以放學後找他,他幫我補習。”
紀澤謙因為年齡的問題,入學比尋常貴族的公子完,之前更沒有什麼啟蒙,于是去了書院裡,跟着先生讀書有些吃力。
吃過飯,紀清塵帶着紀澤謙去了書房,這個書房也是因為紀澤謙讀書,花若讓人在院子裡重修了一個。
将之前紀清塵的書房,徹底變成了府中的書閣,這書房裡擺着兩張桌子,一張是給紀清塵偶爾使用的,另一張則是給紀澤謙平時讀書寫課業而用。
這會兒兩人便去了書房,花若縱使滿心的好奇,也十分尊重二人并沒有過去打探,回到房間裡,在翠雲的服侍下,提前沐浴更衣,随後坐在榻上翻看着賬本。
書房裡,紀清塵冷淡的看着站在桌前的孩子,“說吧,究竟為何動手。”
沒有花若在身邊,紀澤謙看着放松許多,“他們罵我是野孩子,攀附國公府的富貴忘了祖宗是誰。”說着他看了眼紀清塵,“我并不是因為這個動手,而是因為他們罵三奶奶。”
紀清塵眉頭似有若無的動了下,神色在紀澤謙眼裡并沒有什麼變化,“罵了什麼?”
“他們說,他們說三奶奶是個小&蕩*婦,上不得台面之類的,還有些話我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就連魏忠都看不下去,幫着我訓斥他們,可他們還在罵三奶奶,于是我就動了手。”
“赢了嗎?”紀清塵饒有趣味的看着他。
紀澤謙有些羞澀的低下頭,“算是……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