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春一步步朝屏風挪去,還未走到榻前,就聽見一聲嬌哼。
他的脊背似着了火一般,燒得脖頸和耳根一齊發燙,明明什麼都沒瞧見,卻慌忙扭過頭避開。
“叫我等了半日,躺靠得人都乏了。”永宜公主轉過身子側躺着,背對着他,“揉一揉腰。”
陸逢春兩耳嗡嗡,什麼?讓他揉腰?
他擡頭掃視四周,不死心地想找找是不是有侍女縮在哪個他沒瞧見的角落。
可榻上的人隻揚起聲調,輕輕“嗯”了一聲,吓得他立刻老老實實跪坐在榻前,慌忙伸手按了上去。
因在内室,公主自是不必穿着道衣做樣子。
貼身的藕色細絹诃子外,罩着瑞錦宮绫制成的外衫,湖藍色的披帛似條小溪從腰間蜿蜒而過。
陸逢春的手隔着光滑冰涼的披帛,按在柔軟的腰肢上,惶惶之中失了輕重。
那纏着金钏的臂膀從他眼前劃過,“啪”地一聲打在他僵硬的手背上,像揚起的馬鞭抽在他心裡。
“輕些!”公主嗔道。
“是、是。”陸逢春連忙松勁,輕輕揉捏,滿腦子都是方才一晃而過的白皙豐潤的臂膀和鮮豔的指尖蔻丹。
昨日騎馬時,似乎并未瞧見她染了蔻丹。
是了,她扯着衣領、将自己從她的身下拽起時還是纖纖素手。
憶起當時情形,他不由得口幹舌燥。
她是昨夜還是今晨染上的蔻丹?
又是為誰而染?
是……自己嗎?
這幾個問題逼得他額上冒汗,手上也越按越快。
公主蹙着眉轉身瞪他:“是真沒服侍過人,還是有心要惹我不快?!”
她斜倚在枕上,衣衫半解、诃子松散。
露出旖旎的風光将意亂如麻的陸逢春震懾住,他直愣愣地瞧着,竟一時忘了回避。
察覺到他的目光,永宜公主不怒反笑——到底是勃勃少年。
欲念霎時湧出時,萬事抛諸腦後。
哪管什麼尊卑之别,又遑論手足之情?
被輕笑聲點醒的陸逢春羞得面紅耳赤,想起身躲開,卻被公主抛起的披帛挂住脖頸。
那隻是條再輕薄柔軟不過的披帛,卻帶着昨日沁入心脾的蘇合香,裹在每一根絲線上,将他纏得進退不得。
他無法一把撩開它決絕離開——卻不敢逼問自己,究竟是不敢,還是不想。
隻見那浸染蔻丹的手繞着披帛,一圈又一圈,将他一寸又一寸拉近。
近到呼吸相聞,他發覺她唇上的胭脂換了顔色,比昨日留在自己臉頰上的更明豔幾分。
近到觸手可及,她肌膚顫動所擠壓出的輪廓,随着衣衫窸窣,越來越呼之欲出。
他喉頭滾動,想在理智之弦徹底崩斷前試着再掙紮一回。
可當他正要開口拒絕時,隆起的喉結忽然被輕輕含住。
那是從未有人碰觸過的地方,此刻卻被濕潤柔軟的口舌包裹住,溫熱的觸感讓他渾身戰栗。
公主自是察覺出他的動搖,遂心一笑。
蔻丹潛入衣衫之中,觸碰着少年精壯蓬勃的軀體。
紅唇從喉結滑至頸窩、耳後,在一刻不停的輕吻吮吸中,陸逢春逐漸心神渙散,再無抵抗之力,沉醉迷失在馥郁花香裡。
————
畢菱吃完了三盤糕點,等到天色漆黑、雙眼無神,也沒等到陸逢春。
她雖年少不知情事,但隻需想一想小世子臨走前的話,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起初,她怕是自己誤會,拼命想将荒謬無稽的念頭從腦海中統統趕出去。
可硬生生等了兩個時辰後,再由不得她不信。
畢淵死的那天,她也沒有如此無措。
天底下竟有這種荒唐事,沒人顧忌着她還穿着粗麻孝衣嗎?!
算了算了,聖人為了讓守孝的人回去做官還能奪情呢,永宜公主能開恩讓她進清都觀也差不離。
況且,逢春表兄也是為了幫她才入虎穴龍潭,再等他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也不為過。
不對不對,這都是些什麼沒頭沒腦、亂七八糟的……
畢菱搓了搓臉,竭力保持清醒,卻轉念又想:
賀年表兄可知道此事?
若姨母知曉,又該如何是好?
公主是喜新厭舊,還是二者兼收并用?
還有那個小世子……難道也是送上門求公主垂憐?
風不斷灌進來,畢菱抱緊自己瑟瑟發抖。
她從未如此迷茫過。
這清都觀的水,不止比她想得要深,還渾得多。
不知是公主發了話,還是侍女可憐她,進來同她說:“小娘子先回去安置吧。”
畢菱如蒙大赦,依照先前所說在院中朝着公主内室的方向叩拜。
她邊行禮邊想,陸逢春與公主在一處,豈不是他也受了自己的大禮?
不行不行,她不能細想他們此刻的情形,騰地站起來朝侍女道謝,快步離開院子。
守在院外的青桑見她丢了魂似的,忙迎上去問:“小娘子,發生了何事?小郎君呢?”
畢菱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沒事,他被公主留下來說話了。”
青桑也覺奇怪,卻沒往那處想,給畢菱披上外袍後,攬着她往南邊走:“青杏她們先去收拾住處,眼下已歸置好,小娘子今夜能睡個安穩覺了。”
畢菱苦笑不語,但願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