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怎地這般昏暗?”侯曠嘀咕了句。
王骥掃了一眼:“妝台邊的燭火熄了兩支,我再去點上。”
床榻上的畢菱心中一緊,那是她方才特意吹滅的。
說服芳栀後她從陶櫃的暗門鑽出,從中翻找備用的絲衾,又尋出幾件與芳栀外衫相近顔色的衣裳抛擲在榻邊,再匆忙褪去自己身上的圓領袍,将絲衾蓋在身上,蒙住頭臉。
她剛躺好就聽見他們進門,一顆心怦怦直跳。
侯曠将霍玄恭放好後直喘粗氣,伸手去攔王骥:“罷了,先把香點上,起效用還要些工夫。等他們成了事,我們再去喊人。”
王骥弓腰将幾枚麝蘭香放入香爐中,呵呵一笑:“那今日咱們便可看看活春宮了!”
侯曠也跟着笑起來:“瞧瞧正人君子如何放浪形骸。”
“那婢子的模樣也叫人怪動心的。”
“你若把持不住,外頭有的是妓子,可别在這事上栽跟頭。”
“知道知道,不過是嘴上說說。此處的妓子不知怎地骨頭硬了,不肯做皮肉生意,下回還是去别的妓子家尋快活。”
“這事若成了,平康坊裡的妓子随你挑,我做東。”
霍玄恭耳畔聽見兩人喋喋不休,卻已無力去想他們話中的含義,随着馥郁的香氣萦繞周身,他隻覺分外燥熱,心中裹着一團烈火。
忽然有一雙手攬住他的脖頸,如春柳細嫩,撩撥得他心底發癢。
他默念着“陷阱”二字,極力克制不去回應,卻忽然被絲衾裹住頭臉,籠罩在黑暗之中。
女子的唇襲來,明明柔軟,卻帶着不可回絕的堅決強硬。
靈巧的小舌撬開他的雙唇,可難以突破他緊閉的齒。
試探多次後,她仿佛惱了,索性将舌收了回去,翻身壓在他上面,将唇壓抵在他嘴上,嚴絲合縫,不留縫隙。
随後一股清涼芳香的液體被渡進口中,他一時不防,被迫張開口齒去接,卻含在口中不敢咽下。
口舌重獲自由後她終于能開口說話,立即按着他的身軀向上攀,似藤蔓纏繞摩擦,攪得他心火愈盛。
她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是我,菱珠。”
他心神微微一震,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喲,竟還是這婢子更主動,霍玄恭好生有豔福。”幾步遠的王骥笑道,“不成,我得把燭火再點亮些細瞧。”
畢菱心慌意亂,以為霍玄恭正神志恍惚認不出自己,怕他慌忙中吐出這最後半瓶解藥,連忙攬着他的脖頸誘哄:“是解藥,喝下它,聽話。”
在聽到她名字的一瞬,他就已将口中香液盡數咽下。
軀體可受控制,五感逐漸歸位,隻是内心的炙熱未減反增,還有何物能比她在耳邊的呢喃勸誘更撩人心弦。
她倉促離去後的這幾天,他日思夜想卻遍尋不得。
他不知她為何會出現在此,換作平日他或許會細思緣由、忖度利弊,可這一刻他隻想在她身下沉溺。
即便知道王骥他們還在一旁又如何,這絲衾籠罩的一方天地裡隻有他和她。
他隻是個被霍家抛棄的質子,要毀他的聲名、斷他的前途,盡由他們去——她在這裡,足矣。
畢菱伸手去摸他嘴邊,想看他是否吐出解藥,卻誤觸一片潮熱濕潤,竟是半個指節探入他口中。
她一驚,正要抽出,他卻在此時合攏嘴唇,細細含吮。
此時恰好王骥新添了燭火,微光隐約照射進輕薄的絲衾,畢菱惶然間對上他飽含情欲的雙目。
那雙總是清明澄澈、含蓄克制甚至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竟也有這般欲海翻波的情态。
那山洞裡的旖旎夢境成了真,畢菱的心連同指尖一道,被他裹纏舔舐,酸軟無力。
可眼下并不是貪歡的好時機……
畢菱以為他還未清醒,硬生生扯出指節,伸出拇指便要去掐他人中。
可剛按上去,他寬大熾熱的手掌就覆蓋上來,緊接着把她壓在身下,輕聲喚她:“菱珠。”
畢菱再度被熟悉的雪松氣息籠罩,明白他已清醒過來,又羞又惱——她冒死來救他,他倒好,趁機欺負人。
什麼君子,竟是她看走了眼!
“多謝相救。”他吻了吻她通紅的耳廓。
王骥、侯曠正為他們上下颠倒而佞笑不已,忽然聽見有人叩門:“幾位郎君,韋某來送酒,可否賞光同飲?”
韋檀發覺他們對霍玄恭下藥後擔心事情有變,尋了個借口來探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