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與侯曠對視一眼,低聲道:“這才剛起藥效,事還沒成,且坐不實罪名——要麼先引他到正廳飲酒?”
畢菱聞言立刻呻|吟兩聲:“嗯……不要……”
“不成,這動靜一聽就要露餡。走,先拉着他去院子裡飲酒,等等再領他進來撞破。”
畢菱松了口氣,可戲總得演完,她不時哼唧兩聲,直到王骥他們拉着門口的韋檀離開,她才停下。
“還不起來!”畢菱低聲呵斥。
霍玄恭連忙讓開坐起,老老實實将絲衾攏在她身上,背過身不敢瞧她,隻悄悄扯了絲衾一角蓋住自己的腰腹。
畢菱立即從床帏深處翻出自己的圓領袍,一邊胡亂往身上套,一邊沒好氣地小聲說:“他們要給你扣上奸|污公主婢女的罪名,人我已經救下,藏在牆後的暗室裡。她背叛公主做了韋家的眼線,恐怕公主也有意借機除掉她。你速速将人帶離此處,随你處置。”
“那你呢?”
“我用不着你管。”她下了塌,赤着腳收揀起散落在一旁的衣衫。
霍玄恭察覺出她惱了,連忙搶着收拾,乖乖遞給她:“對不住,是我一時……”
“是我昏了頭、蒙了心,早知不管你死活了!”畢菱負氣道。
她今夜不知心驚膽戰多少回,背上的冷汗濕了又幹,後頭還有數不清的麻煩要應對……
她冷下臉鼓着腮,掃了一圈沒遺留下物件,便打開陶櫃将衣衫一股腦塞在一旁,而後扭頭說:“暗門在這裡。”
沒等他回話,她就先鑽了進去。
等到了夾層裡,她想着要再交代幾句,才停下腳步等他。
可剛轉過身就被他攬住,畢菱騰地冒起火——這等緊要時刻,他竟還想着卿卿我我!
“菱珠,莫再抛下我就走。這幾日尋不見你,我夜裡一阖上眼都是你。我本不想應約來此,可底下的人打聽到你曾進了平康坊,我想着萬一……萬一能在平康坊再見到你。好在上天憐我,令你我再度相逢,你還、你還冒死救下我。”
他急切慌亂,隻把心底想的一口氣全訴說出來,怕她一眨眼又消失不見。
畢菱的火氣也被這番話澆滅了,他畢竟不計報酬地幫了自己數回,上次在馬車裡也是自己沒把持住先輕薄了他,還轉身就溜走了。
若将兩人調換過來,他親完自己後跳下馬車就走,她恐怕是要惱恨許久。
如此一想,她的話也軟了下來:“上回是我走得匆忙——兩下相抵,咱們算扯平了。今夜事出緊急,你且先脫身……”
“不,我不能走。王骥、侯曠特意帶我去隔壁院子拜會,就是要我露個面。若發現我不見,他們便會喧嚷開,掘地三尺也要将我找出來,這些暗室便會暴露無遺,你恐怕要惹禍上身。”
這倒是畢菱沒想到的地方,她攥着霍玄恭的手臂,有些心神不甯:“那該如何是好?”
“院中可還有能藏人的地方?先将婢女藏好,我從外頭出去繞一圈再回來,托辭是去更衣醒酒。王骥、侯曠即便心中驚疑,也不敢提及他們将公主婢女迷暈一事,隻能吃下啞巴虧。”
“好主意。”畢菱叮囑道,“那我将婢女帶出去藏好,等你回去時放進馬車……”
“時辰已晚,今夜宵禁出不了平康坊,隻能等明日。”
“好。”
兩人說完正事,霍玄恭牽起她的衣袖:“那我下回能來此處尋你嗎?”
畢菱忽然想到,他難道和芳栀一樣以為她是平康坊的妓子?
這種猜想倒也算是合情理,隻是他若不問,她也不好貿然否認——畢竟她不想告知“畢菱”這一真名。
不對,她還有個“身份”!
她沖他笑笑:“可以。你報上‘霍郎君’的名号,隻說來拜會‘衛柳’即可。”
霍玄恭雙目圓睜,又驚又喜:“你竟是衛柳?!”
畢菱豎起食指抵在嘴邊:“化名,不許外傳。”
霍玄恭連連點頭,女兒家在平康坊裡寫詩,自是不好用真姓名,難怪她蹤影不定又在此出沒。
一想到她竟有這般才情,他心底的傾慕喜悅幾乎要湧出來,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頭:“在下久仰衛郎大名。”
畢菱極為受用,揚了揚眉毛。
王閱真老老實實地守在暗門邊的假山石洞裡,等得眼睛都快阖上了,忽然見門打開,連忙站起來迎上。
“衛郎”二字都在嘴邊了,卻見一男子閃身而出,匆匆而去。
王閱真搔了搔鬓發:“嘶,有點眼熟,是誰來着。”
還沒想起來,就見暗門再度打開——這回倒是衛郎。
畢菱朝他招了招手:“來,再擡一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