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一群烏泱泱的人湧進姻紅樓，門外挂着的燈籠愈發耀眼，鮮紅欲滴，活像一雙在黑暗中窺伺着的野獸瞳孔，但莊樓裡的不是野獸，而是能食心噬魂的魔女，迷人又危險。

一女子看見姨娘靠在欄杆處，半晌，她湊過去，問道：“姨娘，你怎麼一直看着那處？”說罷朝人群中某處點頭示意。

姨娘搖着手絹，目光不屑，“沒什麼。”

那女子心下疑惑，仔細看去，發現人群中有一個長得頗為耀眼的公子，眉目清秀，衣衫整潔，宛如落在凡塵中的仙人，憑着她看了這麼多年男子的經驗，她直覺，這人定不是好靠近之人。

她正欣賞着，無意間瞥到那男子身旁還有一位體型偏瘦小的公子，這是一起來的？

姨娘正盯着，轉頭一看，那姑娘已經看直了眼，她譏諷笑笑，想着都有人幫她盯了，倒是省心了點，正欲轉身離開，心下起了一個主意。

她回身拍拍那姑娘的肩，“别看了，這麼喜歡，給你一個伺候他的機會。”随後接過小厮遞來的青提，交到那人手上。

那姑娘嬌俏一笑，向姨娘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低聲道：“多謝。”

姨娘拉住她急着離開的身形，剛想補充點什麼，那姑娘回道：“我知道，盯着他是吧。”

姨娘合上嘴，不愧是她培養出來的姑娘。

錦泗正挑着水果，“這裡面有好幾顆爛了，姨娘這麼精細的人竟然沒發現？”

“許是平日裡太忙了吧。”

錦泗擡頭看到姨娘離去的背影，點點頭，“确實，都忙到不盯着我們了。”

身旁那人的衣袖揮了下，看着眼前大小不一的酒壺：“這裡沒有茶的嗎？”

錦泗剛想調侃，你在青樓指望喝到什麼茶，就見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公子，茶。”

一女子穿着淡粉色的衣裙，笑着遞上來一壺茶，五官在滿樓嬌豔中不算突出，但她面色紅潤，笑意盈盈，倒顯得整個人越發耀眼。

錦泗看到的第一眼，心中便忍不住喜歡，但回過神，又不免覺得可惜，這麼一個陽光的女子，在青樓之中，終究是沒能走出自己的路。

言淮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當下還愣了愣，他也是第一次來青樓，隻知道可以點姑娘，不知道姑娘還能主動找上前，他接過那女子的茶，沖她微笑了下，淡淡回道：“感謝姑娘的茶。”

錦泗目睹這自然的過程，如果不看言淮沒有喝茶的話，這畫面還是挺和諧的。

那女子顯然也看出了言淮看似禮貌實則疏離的态度，也沒催促，轉移話題道：“公子第一次來？”

言淮淡淡點頭。

那女子揮揮衣袖，坐在言淮一旁，絲毫沒給身旁的錦泗眼神，眼睛一直放在言淮身上，活像是被言妖精奪去了魂魄般。

錦泗見狀偏頭看了眼面不改色的言淮，心道：有這麼大魅力嗎？

正打量着，樓上傳來一陣清亮的呼喊，“碧草。”

錦泗瞬間打起精神，她轉頭，和言淮對上了眼神。

碧草？

随後言淮身旁那女子站了起來，嗔怪道：“幹什麼。”

錦泗瞳孔微微放大，湊到言淮耳邊，“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女子步履款款，走向樓上那人身邊，嘴裡嘀咕着：切，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模樣标志的。

錦泗看向言淮，打趣道：“模，樣，标，緻。”

言淮瞥她一眼，“你何時這般八卦了？”說罷起身，跟上去。

錦泗晃了晃神，對哦，自己最近好像是有點八卦了。

來不及反思，便跟上前去，拍了拍言淮的肩，“你膽子不小，竟敢調侃我。”

“我這不叫調侃，叫提醒。”

“提醒什麼？”

“提醒你把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盡快抓出真兇。”

“哦。”說罷錦泗又覺得不服氣，“我用不着你提醒。”

随後她便大喇喇朝前走去，故意離言淮遠了點。

言淮看着她毅然決然的背影，心下思索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頭了，其實自己……隻是還不敢面對錦泗的回應，所以下意識想回避而已，以為隻要不往那方面提，他和錦泗就還有可能，慢慢來。

碧草打開一間角落裡的房門，抱怨道：“到底找我什麼事？”

房裡的人回道：“把門關上。”

“又沒人。”

“凡事小心，隔牆有耳。”

趴在門口偷聽的錦泗和言淮默默看了眼對方。

“怎麼辦？”言淮用氣聲問道。

說實話，錦泗現在不是很想理言淮，但為了不影響調查，她咽下口氣，同樣用氣聲回道：“上面。”

言淮擡頭看了看，那是再普通不過的房梁，木梁交錯着，散發出陳舊的氣味。

言淮看向錦泗，隻一個眼神便懂了她的意思，等到碧草回身來門口關門時，這兩人剛飛到房梁處，她也就隻看到空無一人的門外。

門輕輕掩上，裡面傳來細微的交談聲，在外面聽不真切。

錦泗輕輕扯了扯言淮搭在她腰上的手，頓了頓道：“放我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