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步一步走近,揚起的嘴角始終沒下去過,他直直對上白袍人的視線,啟唇道:“能讓你厭惡我就高興,白喜。”
白喜微微擰了擰眉,抿着唇,盯着來人。半晌,他輕笑一聲,睜開的眼睛裡是滿滿的無謂,他戲谑道:“就是這小子放你出來的?”
“我逃出來你不高興嗎?”任叔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知道,這樣說白喜就會轉移注意。
果然,話一出口,白喜就厭惡得攥緊了拳,一伸手召回那把紫黑色鐮刀,沒等任叔反應過來就要劈開縛住小桃紅的光網。
但言淮的速度比他更快,可以說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言淮那把沐梵就已經抵在了小桃紅的脖頸上。
“勸你别輕舉妄動。”他冷冷道。
白喜一愣,見狀哼笑了聲,“好小子,真不愧是老二帶出來的。”
言淮也不傻,連續聽到這人提兩次老二,不用想都知道這老二是誰。他不是沒懷疑過任叔的身份,但那與錦泗的安全相比,不甚重要。
他賭的,就是這個盟友的誠心。
而任叔想的是,反正他身份已然暴露,倒不如破罐破摔來得自在,便急忙撇清:“哎哎,我可不教人陰招的啊,你這别賴我。”
言淮無心閑扯,直言說道:“你要是想保住這小姑娘的性命,便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
“天泉術法。”
白喜蹙了蹙眉,語氣中帶着輕微的怒意,死死盯着言淮,似乎要把他生生望穿,“你可知,我最厭惡别人威脅我。”
言淮漫不經心地笑了聲,手上卻絲毫不溫柔,抵着小桃紅脖頸的劍刃輕輕往上一提,很快便出現一條紅線,血慢慢從内部滲出,流下來的血停在劍刃上形成一顆顆圓潤且小的血珠。
小桃紅臉色開始泛白,她全程嘴角都緊緊抿着,隻在皮膚被刺破時忍不住哼出了聲。
其實她也想看看,這人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
所以此刻她心裡有着緊張,但更多的,是刺激,答案即将浮出水面的刺激。
從小教導養大她的師父被天澤人所害,是白喜救了她,收下她,她很感激。但這不代表,白喜可以占着她師父的臉,取代他的地位。
小桃紅看着那張熟悉無比的臉,說話時喉嚨摩擦着劍刃,泛出更多的血,她也不在意,隻道:“你是賊,還是一個貪心的賊。”
白喜瞳孔猛地一縮,他嘴唇緊緊抿着,低低重複着:“我不是,我沒錯,我不是。”
言淮不禁疑惑,這兩人,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了?不過他從任叔此時的表情來看,有人比他更震驚。
小桃紅隻冷冷地看着對面那人,熟悉的面孔底下是陌生的靈魂,這是對她的羞辱,更是對她師父的亵渎。
“你殺了我吧。”小桃紅閉上眼,将脖頸迎上言淮的劍。
言淮不知眼下是何情況,隻好賭一把。
他揚起沐梵,往小桃紅的脖頸劃去,他估算過,這個角度,正好能在白喜眼中以假亂真。
“且慢。”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言淮側目看去,一本書朝自己抛來,接過一看,上面是四個字,“天泉術法”。
白喜沉聲道:“反正這對我已沒了用處,你放了她。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言淮心想着,反正他目的已經達到,眼下不清楚此人真實實力,還是不過多糾纏為好。
他朝任叔示意了下,怎料任叔像是沒接收到一樣,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言淮隻好道:“不走?”
任叔看着白喜,雙手抱臂,“我與老熟人有私人恩怨要處理,你走吧,别回來了。”
言淮看了眼氣氛古怪的三人,輕輕點了點頭,劍一收,從屋頂那個破開的洞口飛了出去。
等言淮一走,小桃紅便脫口而出,“我師父的臉您用得還習慣嗎?”
白喜對上她那陰鸷的眼神,暗自歎了口氣……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任叔則抱臂站在一旁,皺着眉思索,白喜不是,一直長這樣嗎?什麼時候換臉了?
思索半晌,結果思出另一個問題,他吃驚叫了一聲,滄桑的手指着面孔英俊的白喜,“你是怎麼做到換臉的?!”
白喜沒心情搭理他,不語。
誰知這人竟眼巴巴地湊過來,倚着白喜笑道:“那個……能不能給我也換一張?死人的也行,就是得俊秀點。”
白喜:……
小桃紅見他無言解釋,也失了耐心,定定道:“想必你那換臉術是天泉術法吧,那你拿到術法那幾天,可曾看過如何破解?”
白喜頓了頓,眼神晦暗不明,最終他還是說道:“……不曾。”
小桃紅哼笑了聲,心裡那點殘存的希冀也滅了個底。白喜好歹救了她,并教導了她那麼多年,雖不能與師父相比,但他也是除師父之外,于她而言最重要之人。
她倒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個誤會,可眼下他這句話,便是親口承認他換了臉。
小桃紅失笑,脫力般往後退了好幾步,靠上身後的桌子,她雙眼逐漸泛紅,虛虛打開了門,雙手緊緊握着門框,她退出去前留了一句:“等我找到方法……我們便散了吧。”
任叔目睹一場分崩離析,震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隻見那名女子的紅色衣袍緩緩離開視野,屋内才重新湧上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