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熠蹲在床尾,拉開行李箱的拉鍊,平放在地毯上。
房間燈沒開,光線從門廊照進去,有點暗。她彎下身子,埋低頭,仔細翻找。“顧老師,我可能要找一下。”
“不着急,慢慢來。”
顧懷翡從小在北方長大,讀書時離開國内,在美洲待過幾年。接觸過的人不分男女,普遍身材高大,就也沒覺得自己的身高有多出挑。
眼前這個姑娘,卻比自己整整矮一頭,蜷在雙人床與大号行李箱之間,小小的一團。
不由得又想起剛才在餐廳,她散開頭發蓦然回眸的畫面。
黑色的發絲間是一雙幹淨的眼,水汪汪的,由下而上地仰視你。
溫熱的風将女孩子的發間的香氛吹拂而來,呼吸間滿是淡淡的梨子甜,輕輕柔柔地撩人。
有人吹口哨,顧懷翡是聽見了的。路瑜他們起哄,顧懷翡也一眼看破。
幹淨乖巧的女孩子,不特意做什麼,那種天然感就已經很迷人。顧懷翡不否認自己懷有好感,但并沒有打算更進一層。
隻是短暫的交集,或許天亮後對方便消失在人海。
不長久的姻緣,從來不在顧懷翡的人生規劃裡。
正出神,宋宛熠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顧老師,我找到了。”
顧懷翡擡眸,目光垂落在面前人頭頂的發旋上。
對方笑眯眯地把微涼的玉簪塞進她手裡,囑咐道:“顧老師要收好啊,這麼寶貴的簪子,弄丢就太可惜了。”
由于仰視的動作,她的臉顯得小小的,唇上鍍着層燈影的暖光,随着她講話而小幅度地開合,柔軟而純真。
明知道不在計劃裡,此時顧懷翡看着她,并沒有自以為的那般平靜。
沒得到回應,宋宛熠大着膽子,指尖輕輕在她手背上點了一下。“顧老師?”
名為遺憾的情緒便如被風吹皺的湖面,倏地蕩開了。
顧懷翡握了握簪子,忽然彎下腰來。
視線猛地平齊,宋宛熠驚訝地微睜雙眼,下一秒便感覺到顧懷翡的手落在自己頭頂,溫柔地往下按了按。
對方背對光,面容隐在模糊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隻聽到她說:“謝謝你,還有……晚安。”
宋宛熠錯開目光,垂頭看向她的鞋尖,低聲回了句:“晚安。”
鞋尖後退,朝樓梯的方向走去。宋宛熠将頭探出門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才退回身子,關上房門。
背靠門闆,宋宛熠擡手摸了摸剛才顧懷翡觸碰的位置,總覺得……她慣來溫和的外表下,藏着萬千情緒。
不過畢竟不熟,宋宛熠不好深入多想,便将這種感覺抛在腦後,轉身進浴室洗漱。
次日晚上就得回國,宋宛熠買的是日内瓦起飛、巴黎中轉的機票,最遲中午就得退房開始返程。
泡了熱水澡,通體舒暢,一夜酣眠到天亮。
為了節約時間,宋宛熠沒下樓用餐,叫了送餐服務,用等待的空閑收拾好行李,吃完飯,略休息會兒,就拉上箱子出發。
退房時,前台忽然捧出一束藍玫瑰,說是有人托自己轉交給她的。
人生地不熟,誰會送花給自己?宋宛熠滿頭霧水地接過來。
盛放的花蕊裡夾藏有一張卡片,宋宛熠撿起來,迎着光細看。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美,雪山很美,坐在我身邊的你同樣很美。
極緻的美會讓人落淚,但我仍希望,你可以多笑一點。
你的笑容如露水,能澆灌出雪山深處,最湛藍的玫瑰。
謝謝你将簪子送還于我。
Wish you happiness,my beauty.】
宋宛熠讀完,目光長久地凝在最後一行的落款上。
是蒼勁有力的三個字——顧懷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