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日落時分,天際鋪滿火燒雲,顧懷翡坐在輝煌的晚霞裡,眼底盛滿溫柔。
不論是誰,接觸過許脈那種鋒芒畢露的清冷後,在看到顧懷翡的瞬間,都會精神豁然一松,然後隐隐心動。
路珂率先哇了一聲,驚喜得雙眼放光:“顧老師!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有一陣子了。”顧懷翡姿态放松,腰背不像平日裡那般挺直,顯得更為随和。
路珂已經無縫切換到CP粉模式,擠眉弄眼地說:“我們剛才聊到你呢,宋醫生說她眼裡沒有别的姐姐,隻有你一個人哦!”
顧懷翡唇角含笑,望着宋宛熠的方向,不置可否:“是麼。”
路珂張嘴又想說什麼,被副主任醫師猛烈的咳嗽聲打斷。“咳,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宋醫生也早點下班吧。”
女住院醫師也很有眼色,跟着道别。走的時候順手拖住路珂,跟副主任醫師一左一右地把她往電梯裡拽。
路珂撲騰着雙腳強烈抗議:“我不走,我要留下為我CP的愛情添磚加瓦!”
副主任醫師壓低聲音:“噓,趕緊走,如果你想要她倆真在一起的話。”
路珂瞬間安靜了。
電梯門關緊,長長的走廊上便隻剩下她們兩人。
宋宛熠側對顧懷翡站着,眼睫低垂,耳朵不受控制地一點點變紅。
顧懷翡始終凝視着她,眼帶笑意。“怎麼不敢看我?”
宋宛熠小聲辯解:“沒有不敢……”
嘴上這麼說,但視線依然隻在顧懷翡腳邊徘徊。
顧懷翡也不戳穿,擡手握住宋宛熠的手腕,徐緩用力,将她一步一步地拉向自己。
直到宋宛熠的膝蓋碰到她垂在飄窗外的長腿,距離近無可近,顧懷翡開口:“我能不能,換個稱謂?”
宋宛熠聞聲擡眼。
晚霞從玻璃窗外灑進來,将顧懷翡的身影映照得明亮而生動,比以前多了些真實感。像是那些她藏起來不宣之于口的思緒,此刻不動聲色地融進了薄薄的日落裡。
顧懷翡仰頭望着她,語氣輕而溫和:“不是拿你當妹妹,叫起來虧心。”
宋宛熠睫毛顫得厲害。“姐姐想要怎麼叫我……”
顧懷翡坐着,身量比平時低一些,宋宛熠能近距離感受到她眉眼間蘊含的春華秋月,是那麼遠闊而動人。
她聽到顧懷翡繼續說下去:“像周圍其他人那樣稱呼你。”
“宛熠。”
“給我一種公平的可能。”
心跳驟然加快,宋宛熠心悸得幾乎無法思考,隻憑直覺捂住了顧懷翡的嘴。
“等一下……”宋宛熠臉紅得幾欲滴血,“姐姐等一下……”
眼下她們身處醫院,兩側是電梯,背後是報告廳,随時可能有人經過。
顧懷翡的措辭并不直白,但隻言片語間,暧昧湧動,在這隻有她們兩人的飄窗角落,撩撥着宋宛熠的耳膜。
宋宛熠右手遮在顧懷翡的口鼻間,連指尖都是顫抖的。而顧懷翡的鼻息溫熱纏綿,撲在她掌心,燙得她躲也不是,繼續擋着也不是。
與她的悸動慌張相反,顧懷翡隻是平靜地望着她,像是準備了很久那句話,終于表露出來的那種坦然。
她讓自己給她一種公平的可能。
宋宛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顧懷翡不準備繼續扮演溫柔姐姐,打算換一種身份,重新與她相處——
像别的單身人士那樣,可以叫她宛熠,可以邀請她約會,不再被世交情誼束縛,公平地擁有追求她的權利。
心跳碾着心跳,一聲重過一聲,大腦這兩天處理了太多感情問題,太多的轉變來不及消化。
宋宛熠小心翼翼:“姐姐怎麼稱呼我都可以……”
“但是,我還不知道……”
經曆過許脈這件事,她開始明白,好感和喜歡并不是一回事。
她的确時常會因為顧懷翡而心跳加速,但實事求是地說,面對顧懷翡,誰會不心動呢?
自己對顧懷翡究竟抱着怎樣一種感情,她不确定,她分不清。
于是宋宛熠又小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放下了擋在顧懷翡唇上的手,像個做錯事沒能滿足大人期待的小孩,不自信地退縮兩步。
心跳慢了下來,宋宛熠盯着自己鞋尖,懊惱地想。她又搞砸了一件事,她總是什麼都做不好。
吱嘎一聲,木門推開,工作人員抱着電子設備從報告廳裡走出來。看見還有人在,瞄了眼宋宛熠的胸牌,奇怪地問:“講座已經結束了,許專家也出發去機場了,宋醫生還在等誰嗎?等會兒一樓的大門就鎖了,記得從側門出去。”
宋宛熠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着,顧懷翡便站起身,替她回答:“我們也準備走了,謝謝告知。”
工作人員沒再說什麼,鎖緊前後兩扇門,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