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淺淺一躍便再次石沉大海，任陸無盡如何追尋都無法再想起來什麼，反倒是似有若無的恐懼感從心底滋生，陸無盡抖得更厲害。

“你沒事吧？”南柯見他如此，忽然懊悔自己的心急，轉身面對着陸無盡，“想不起來就别想了，我會陪你一起的，慢慢來。”

“為什麼......”陸無盡有些茫然，模模糊糊的記憶翻滾着，越來越淡，恐懼感卻逐漸清晰，“我忘了很多東西嗎？”

陸無盡這樣子也格外可憐，兩人一時分不清是誰更可憐。都眼巴巴望着對方，不知所措。

南柯見不得陸無盡這副樣子，當即伸手，也不管陸無盡的條件反射會不會一巴掌把他拍回去，隻自顧自順着陸無盡的頭發摸，一下下安撫着他。

“我這不是來了嗎？我來接你回去。”

“回哪兒？”陸無盡沒擡手，反而被這個動作取悅，心花怒放，如同被輕撓脖子的小貓，舒服地想要眯眼，眯到一半意識到面前還坐着南柯，又高傲地收起表情。

“回家。”南柯輕聲道，“沒關系，往前開，我們慢慢想。”

陸無盡低頭攥緊方向盤，南柯伸手又在他手掌上拍了拍。

兩旁景色再次後退，平穩地車内，南柯靜靜開口：“想想我吧，有關我的事，你說過你忘不掉我的。”

陸無盡目不轉睛看着前方，四周火焰越燒越盛，逐漸蔓延。他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所以一定是在他消失了的那些記憶中，他也靜靜回答：“我們認識多久了？”

“很久，”南柯垂眸，“很久很久。”

陸無盡努力回想着南柯這張臉，腦海深處塵封的記憶翻湧叫嚣着，和南柯這個人一樣強勢，試圖沖破桎梏出來，可他越想，恐懼便越深。

他想起兩人曾經在“南柯”的日子，那個小店鋪一個人恰好，兩個人便稍顯擁擠。

順着這條線，越來越多的記憶湧出來，他想起他們的争吵，南柯的沉默，陸無盡的奪門而出。

怎麼會有這麼庸俗的橋段？

陸無盡扭頭看向南柯。

這個人的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熟悉，撕扯他最後的恐懼。可他抖得越來越厲害，他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循環，夢境在困住他，要他無法擺脫。

每當他試圖想起些什麼，他們就會回到原地，南柯隻是盯着窗外，一言不發。

陸無盡面無表情，腦海中卻波浪滔天。

他緊緊盯着南柯，腦海中有關這個人到底記憶越來越清晰，車子甚至無法駛出平安巷這段距離，恐懼幾乎将他吞沒。

這不是第一次循環，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他身邊無數次坐着這個人，無數次陪着他，無數次重新認識。

以陸無盡的警惕，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放下對南柯的懷疑，不是南柯的演技多麼高超，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進入循環，讓陸無盡即使不記得他這個人，也對他這雙眼睛、這雙眼睛裡暗湧的感情有了印象，他逃不出這雙眼睛。

相信南柯，這是南柯千百次循環的結果。

陸無盡幾乎踩不動油門了，車子滑行一段距離，再次回到平安巷口停下。

火焰幾乎将他們包圍，他心底的恐懼也快要化作實質将他扯入深淵。南柯回頭看他，忽然打開車門，繞到陸無盡這邊把他的門也打開，對他伸出手，“我們跑吧。”

陸無盡毫不猶豫拉住他的手，與此同時他的世界忽然吵了起來，呼救聲、火焰聲、倒塌聲......

陸無盡下了車，連膝蓋都是軟的。

他想起了太多事，他和南柯，的确早就認識。

早到彼此都還青澀，早到還沒有平安巷三十七号。

南柯雖然說着跑，卻沒有立刻動作，他隻是看着陸無盡。

所有的聲音都在陸無盡身邊環繞，火焰中的鬼影将他包圍。他恐懼、厭惡、崩潰，抱頭試圖躲避自己。

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轉身撞進南柯懷裡。

“南柯！南柯.....”

南柯擁抱着他，手掌一下一下從上至下撫摸他的脊背，聲音沉穩而安定，好像帶着魔力，如同前千百次一樣，破除陸無盡的夢魇。

“哥哥，和我一起殺出重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