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誠懇的祝福說完,何年許久都沒有反應,隻是不停翻看這本畫冊。
不難看出,在畫畫時,繪畫者付出了很多心思,最開始的那幾張,何年自己都忘了是什麼時候做出的舉動,現在像照片一樣,帶着何年一起回憶。
結果發現根本回憶不起來,都是極其小的事情,屬于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會忘掉,而且像打籃球這種,大一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都打,哪裡知道他畫的是哪一天?
但随遇安畫的很好,而且保存得也很好,每一張都很幹淨,沒有一絲褶皺和壓痕。
何年數了數,一共一百一十五張。
随遇安臨摹他,一百一十五次,或許在這之外,還有很多沒有拿出來放進畫冊裡的廢稿,但光是這本畫冊,就說明,随遇安曾經偷偷觀察他一百一十五次。
果然是個跟蹤狂。
何年不說話,随遇安就越發不安,“你……不喜歡嗎?”
何年沒說自己喜不喜歡,他收下了這個禮物,說了聲謝謝。
随後,他說:“那你現在要去哪兒?”
随遇安思考了會兒,如實說:“不知道。”
何年點點頭,似是不經意地,“要去我家坐坐嗎?”
一直到坐到何年家的沙發上,随遇安還是感覺不太真實。
他手裡端着一杯水,坐得老老實實,眼睛都不敢亂瞟,一直直視前方。
何年也挺久沒回來了,有幾次回來都隻是拿幾件換洗的衣物又匆匆離開,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家裡所見之處都覆上了一層灰,就連給他倒水的杯子和水壺,都是何年洗了好幾遍,自己先喝了一杯才又洗一遍再給随遇安的。
随遇安不知道為什麼何年會突然帶他回來,但他沒敢問,萬一是喝了酒腦子不清醒了,經他一問就趕他走了。
那就虧大了。
何年把家裡大緻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換了兩個房間的床單被罩,拿出了一件T恤和及膝短褲,說:“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沒有睡衣,就随便穿件衣服湊合吧,放心,這兩件是幹淨的。”
這兩件衣服是上個星期何年回來時換下來的衣服,簡單的清洗後就挂在陽台上曬着,今天才收下來。
衣服上的洗衣液香味已經散盡,布料摸上去也很粗糙,随遇安沒穿過這麼低劣的材質,或許穿了會磨皮膚,會過敏也不一定。
但這是何年穿過的。
這個認知讓随遇安抛掉所有可能會發生的因素,從内心裡掀起一絲興奮。
這是要留他過夜的意思嗎?
以前在宿舍,他都沒穿過何年的衣服,那時,何年的衣服一直是宿舍裡最少的,都是很簡單的T恤牛仔褲,為了方便打球,也會買幾套運動短褲,就這麼幾套衣服來來回回換着穿。
洗完澡,随遇安從一片氤氲中出來,自己的衣服他手洗了,正想問何年可以曬在哪裡,卻發現何年在沙發上睡着了。
早上下班,沒怎麼休息就跟着去吃飯,又喝了酒,現在實在是沒什麼力氣,都等不到随遇安洗完澡,頭一歪,縮在沙發上。
随遇安手裡拿着洗幹淨的衣服,輕手輕腳去陽台把衣服曬了,又返回客廳。
站在沙發邊屏息看了會兒,随遇安彎下腰,一手攬着何年的腰,另一隻手摟着何年的膝窩,直接将他抱起來,穩步送到了床上。
他把何年抱去了自己的房間,何年的房間很好認,床單被罩都是簡單的淺藍色,房間整體都很簡單,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收拾的也很幹淨。
何年睡得沉,絲毫沒察覺自己被人公主抱了,躺到床上後還翻了個身。
随遇安把被子給他蓋好,想了想,去打了盆溫水,給何年擦臉擦手。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上次何年想測試他的那天晚上,何年喝得爛醉,随遇安把他扛回去,也是這樣幫何年擦臉。
和現在一樣,何年隻要睡着了就很老實,不亂動也不瞎嚷嚷,就安靜躺在那兒。
随遇安給他擦完,把水端去倒了,回來後就坐在床邊。
好像最近他經常守着何年睡覺,和之前隻能在熄燈後摸黑偷看比起來,現在這麼近距離看,随遇安反而不太敢有大動作。
房間的窗簾沒有拉緊,一縷月光擠進縫隙裡,斜照在何年的臉上。
銀白色的月光照亮何年緊閉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顫動,眼下的烏青厚重,沒什麼生氣。
家裡的床肯定比醫院裡要舒服,何年這一覺睡了兩個小時都沒有醒。
這裡是普通居民樓,坐落在社區居民點裡,每一棟樓都挨得很近,隔音不是很好,對面那棟樓同一層的夫妻倆不知道因為什麼而發生了些争執,吵架聲音越來越大,有兩戶人家還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看熱鬧。
何年眉頭微微皺起來,似是被吵到了,有了要醒來的迹象。
随遇安不滿地撇了眼對面,然後做了個很錯誤的決定——他直接俯身,用手捂住了何年的耳朵。
這個動作真的很傻,随遇安把手心貼在何年的耳朵上才反應過來,這樣反而更容易吵醒何年。
他屏息緊張地觀察何年的反應。
好在何年并沒有醒來的迹象,依舊閉着眼,呼吸平穩。
随遇安沒敢收回手,對面的争吵聲越來越大,還傳出了砸東西的動靜。
有人看不下去了,從窗台上探出頭,提醒了幾句:“哎,很晚了,要吵明天吵行不行?家裡孩子明天還要上學呢,睡不着了都!”
有一個人站出來了,就會有第二個,一個大哥,嗓音渾厚,他一嗓子叫嚷,都快比夫妻吵架的聲音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