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聲一響,雨就跟着下來了。
雨落在臉上癢癢的,絲絲縷縷的癢意很快被傾盆大雨抹去,空蕩無人的操場在眼中漸漸模糊,沈寅擦掉臉上略微有些鹹澀的雨水。
記憶中雨夜撐着傘向他走來的人不會出現了。
方才在全校幾百人的注視下被批評,那麼多灼熱的目光都沒有他想看見的那個人。
有些東西可能原本就不該奢求。
大雨敲的窗戶噼啪作響,有雨飄了進來,靠窗擺放的書被雨水洇濕,席冉趕緊起身将旁邊的窗戶關上。
“關它幹嘛?”席容望着窗邊喃喃出聲。
望見他眼中的失落,席冉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
“雨還要下多久?”席容問道。
“可能還要很久吧。”席冉也不知道,隻能編了個時間。
席容垂下腦袋,睫毛輕顫,片刻之後,他起身向老師報告要上廁所,便出去了。
席冉望着他拿走的雨傘,歎了口氣。
雨真大,整個地面都變成了灰色,初春發芽的樹木被雨水沖刷得東倒西歪,更别提手中的雨傘了,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
走到操場,主席台上卻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席容心口一緊,站在原地環顧四周,每一個能避雨的地方都沒看見人。
也許是回四班了吧,席容安慰自己。
他失落地轉身離開,卻收到了一條請他去會議室的信息,席容眼中的溫度弱了幾分,折返上另一條路,去了學生會開會的會議室。
裡面就坐了兩個人,一個陳靖曉,一個常軒。
席容收了雨傘,翹着二郎腿坐在陳靖曉面前,見他一幅像被人狠狠欺負了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事辦得這麼差勁,還敢找我?”
昨天晚上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沈寅動手幹脆利落,看來他倆第一次打架的時候沈寅還收斂了點兒。
陳靖曉抿了抿嘴唇,艱難地說:“沈寅不是當年的沈寅了,這些手段對他而言早就習慣到麻木了,并且……”
“并且沈寅這個人玩不起就會掀桌子,”常軒接過陳靖曉的話茬,“雨一下,沈寅就翻牆出校門了,沒請假就算大白天曠課,搞不好就會被勸退,我們要是繼續下手,他會直接不來學校。”
席容冷哼一聲:“你們還挺了解沈寅。”
“沈寅他确實挺混蛋的,之前你易感期那事……”陳靖曉欲言又止。
“陳靖曉!”常軒厲聲制止。
經他一提,席容立馬想起了易感期被沈寅強吻那件事,現在一想起來挺仿佛就能感受到沈寅唇齒間的溫度,他眉頭擰緊,寒聲質問:“什麼事?說出來,你開價。”
常軒緊張地看着陳靖曉。
可這人一聽見錢就立馬變成忠心狗腿子,他掏出手機,放出了一段錄音,“這是看電影那天沈寅跟常軒在影院廁所裡的談話。”
——你不會真把那套分化之後就能一步登天的言論奉為人生信條吧?
常軒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我不喜歡他,也沒有跟你争,你把我當敵人真有意思。
是沈寅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熟悉,席容腦袋發暈,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可錄音還在繼續,清晰的就像是沈寅親口貼在他耳邊說:我不喜歡你。
——優質Omega我還真沒睡過,不過口說無憑,要不,拍個視頻把你這個承諾錄下來,以後我有需要,你随叫随到,OK?
“陳靖曉!”常軒激動地站了起來,“你當時……竟然沒走?”
陳靖曉無視常軒的質問,趁熱打鐵對席容補充道:“常軒給他拿了一兩萬要他幫忙,然後在酒裡下藥喂給你了,我聽說好像當時席冉忽然出現制止了吧,要不然常軒當時就被你标記了,後來常軒拿當時他跟沈寅拍的視頻威脅他,沈寅為了堵他的嘴,當天晚上有好多人……反正錄下來也刻光盤了,沈寅還給他灌了三包鹽,導緻腎衰竭。”
他語速極快,跟生怕被人打斷一樣。
“你閉嘴!”常軒憤怒地抓着他的衣領子。
陳靖曉無奈一笑,繼續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查一下常軒給沈寅的轉賬記錄,當時說的好像是銀行流水可以查出來吧?”
大量信息湧進腦子裡,席容氣得渾身發抖,對常軒伸出手,“手機拿過來。”
常軒惡狠狠地瞪了陳靖曉一眼,将當時給沈寅的轉賬記錄調了出來,遞給席容。
手機上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銀行卡号……
“要是換成以前,我絕對能幫您把這事辦好,不過現在确實沒辦法下手了,您還是别為難我們了。”陳靖曉卑微地說。
畢竟沈寅身後不僅有裴簡,他們收了席容的好處也隻是眼前的蠅頭小利,大家以後都是要在江城生活下去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不能不考慮的更長遠一些。
陳靖曉話中的意思就是他們有顧慮,這事還得席容自己來做。
席容身上的溫度降了幾分,眼中彌漫着殺氣。
原來沈寅這麼用心的伺候他是問心有愧啊,沈寅賣他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這麼長時間,他用此生最大的耐心去對待一個人,卻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沈寅做出來的事就像分化成Alpha一樣,讓人無比失望。
既然其他人不敢動沈寅,那就隻能席容自己來了,不就是顧忌到沈寅背後有裴簡嗎?沒關系,不重要,真正按死一個人就要抓住生活的命脈,讓他從源頭絕望。
還沒到放學的時間,沈寅出現在了二醫院的住院部。
窗外的雨勢減小了,病房裡是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