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士兵遲疑道,"隻是金副統領下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已是夜半,屋外兀地響起對話聲。
正閉目養神的範淮緩緩睜開眼,屋外的對話忽然變小聽不清了。
過了會兒,房門被打開,一人胳膊上挎着東西,進來後又将門關上。
薛長平關門進來,隻見屋内窗戶全是密封死的,又沒點燭火,昏暗中隻隐約看見牆那邊坐着一個人。
地上鋪滿了幹草,踩起來發出窸窣聲。
薛長平摸着黑,将食盒放在那人身前,摸到地上鋪着的長巾,也就着坐下,輕聲道:“這隻雞是剛做好的,你要是餓了可以吃。”
她今夜是特意帶着這隻雞來“請罪”的,當初不知道是這人救了二哥,直接叫人帶走了,也不知道他在金撅手下有沒有遭罪。
範淮本不想理會來人,聽到聲音知道來的是誰,又改變了主意。
刻意變了原來的聲線,聽起來粗曠低沉:“能吃?”
薛長平的話調聽着似乎很值得信任:“我親手做的,放心,不用擔心我給你下什麼東西······說回來,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範淮語調平平,心底好笑。
他知道薛長平應當還沒認出來,他就是那晚客棧裡好心收留她的“小姐”,也不知此刻謝的什麼。
薛長平打開食盒,肉香即刻四溢,态度誠懇:“你給我二哥處理了傷口,又将他帶回城裡,算是我的恩人。”
“喏,筷子。”說着,薛長平将木筷遞過去,繼續道:“金撅沒有為難你吧。”
範淮:“誰?”
薛長平:“那位金副統領。”
“···倒是沒有——”
範淮接觸到筷子的手突然一頓。
黑暗中他挑了挑眉,木筷子?這筷子摸起來手感凹凸不平,有點潮濕似乎還有點···黴了。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在這麼黑的情況下知道這筷子發過黴的。
薛長平見他動作突然停住,問道:“怎麼了?”
範淮聲音低低,令人摸不清什麼情緒:“我現在還不餓,你先收起來,我待會兒再吃。”
薛長平見那雙陰影下修長的手又收了回去,眸光流轉:“好。”
盒子又“啪嗒”關上,屋内的香味瞬間就淡了。
這次範淮先開了口:“你說,那天我闆車拖回來的人是你二哥?”
薛長平:“是。”
範淮:“親二哥?”
“那倒不是,我們隻是從小一起長大,卻親如手足。”薛長平頓了頓,趁機問道:“你是在哪裡找到我二哥的?那時候北塞上亂得很,你···有沒有受傷?”
範淮怎麼聽不出來薛長平在套他的話,佯裝不知,故作慶幸道:“興許是我去得晚,我到那些鎮子上的時候人都死光了,見路邊這男人還有一口氣,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出手搭救了。”
這語氣聽着不像是說謊,真誠的很。
可薛長平自然不信。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剛好?而且二哥身上的傷和小鎮上人的傷不一樣,明顯不是同一批人所為,照蘇木嬸的說法,極有可能是什麼人來尋仇的,為了要他的命。
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薛長平也沒法借助細微的表情判斷這人什麼品行。
盡管什麼也看不清,雙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彼此身上。
空氣寂靜半刻,範淮右手托着下颌看着薛長平又問:“你叫什麼?”
“嗯?”
薛長平想不到話題怎麼轉到這裡了。
“你請我吃飯,這大冬天難得還是熱食,雪中送炭最是難得。我自然要知道你叫什麼了,不然以後答謝都不知道去找誰。”
“我叫薛長平。”薛長平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是我答謝的你,你不用再報答我什麼。”
範淮靠在牆上,一隻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支着腦袋,聞言擡指點了點唇瓣,似乎在思考什麼,笑道:“我記住了。”
“那你呢?你叫什麼?”黑暗中,薛長平漆黑發亮的眸子也盯着對面的人。
“我?”
對方輕笑一聲後答:“單名一個‘淮’字。”
“姓什麼?”
範淮本想随意編出一個姓來,半天沒有想到,但又不好沉默太久叫人看出來,靈機一動:
“巧了,我也姓薛。”
也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