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那日我們抓回兩個身份存疑的家夥,一個被那薛長平送去醫治,至今昏迷不醒,要我們的藥吊着命。另一個有人見她今晚偷着送吃的去了,兩人肯定借機在屋内密謀什麼。她必定認識這兩人,卻隐瞞不報,存的什麼心思?”
“況且那日從都督府抓回來那小子,自打薛長平攔下他上吊,就躺在床上不說話,又不能提去審問。她薛長平确實···确實是幫了我們烏汗大忙,發現了河水有毒,但您給她的特權未免太多了。”
金撅氣不過,手緊緊篡住腰側的劍柄,又苦口婆心勸谏:“首領,恕我直言。這薛長平确實有功,可到底不是咱們的人,不可輕信!且這人心思深,點子又多,如若不能留住,生出異心,對我烏汗恐大不利——”
“不如——”金撅右手微擡,做手刀的姿勢向下切去。
屋内點着蠟燭,每個角落都照的透亮。
除了金撅之外,也還有其他将領,看到這手勢自然明白是要殺了薛長平的意思。
有人贊同,卻也有人蹙眉相視,搖頭,覺得不妥。
不妥在于,如若就這樣殺掉這位不久前還被烏汗軍視作“恩人”的女子,不僅會動搖軍心,還會損害統領的威信,反而因小失大。
烏爾塞背着身,并未發話。
金撅左右掃視,見狀低頭“哎!”了一聲憂慮地坐了回去,雙手撐在膝頭偏過臉不再說話。
屋外士兵來報:“首領,薛姑娘到了。”
烏爾塞轉身:“都先出去吧。這件事我自有決斷,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
薛長平走進來,見裡面的人紛紛往外走。
金撅從她身邊擦過,頓住腳步,狠狠扼了她一眼。
薛長平也停住了腳。
她可不是受氣包,任憑别人拿捏發洩,烏溜溜地眼眸轉了轉,好心笑着提醒:“小心點,眼珠子别瞪掉出來了——”
“你!”
金撅聽了這挑釁的話就要發作,趕緊被努斯拉了出去。
門被關上,裡面就隻剩下烏爾塞和薛長平兩人。
薛長平斂眸看着地面,目光沉靜,似乎知道烏爾塞叫她來是做什麼的。
烏汗人不同于太元人,說話不繞彎子,直入主題。
烏爾塞背着手,視線落在薛長平身上:“上回你想要的誠意,我已經給足了。現在,到你給出回答了。”
聞言,薛長平擡頭,迎上目光,絲毫不畏懼來自一方首領的威壓,笑笑:“您有誠意,可我辦事的誠心,您也看到了。”
烏爾塞烏黑的眸子注視着面前笑盈盈的臉。
她從進來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為什麼而來,現在卻繞起了彎子。
方才金撅說的不錯,卻也不全對,隻是顧忌薛長平此人壞了烏汗大計,揉雜過多的偏見。可薛長平比他所說的更知道如何顧全“大局”。
自那日進城後,她并未居功自傲,趁機打探更多情報,而是住進麥蘇木那裡,對烏汗如何行動一概不聞。麥蘇木本就不關心軍中一切事務,還是他的親信,這麼做就是告訴他,她借住于此,沒有任何其他居心。
“癡兒”雖不癡,還是太元人,卻并未邁出過麥蘇木的院子,自然也打探不到他烏汗任何消息。而他們已經進了城,下一步的計劃中,薛明塵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可有可無。
對自己二哥養傷一事,她也坦然以對,無所隐瞞。
在一些人眼裡看來,似乎她近日行動沒有拘束,是因為自己放權。
但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她清清楚楚。
誠心這一點,無可争論。
薛長平又意味深長補了句:“不過,首領這誠意,倒還差了幾分。”
烏爾塞轉目看她:"如何說?"
"首領扣了我的人做質,結果人卻看丢了,至今未見蹤影。"薛長平語氣淡淡,“這又該怎麼交代呢?”
僅一句話,主動權就這麼被薛長平握回了手裡。
室内默了一瞬,烏爾塞不答反問:“你不願意。”
這般直白,倒是出乎薛長平意料。不過如此坦誠相見,事情反倒好辦了。
多虧李茹花那家夥跑了,如今推拒起來,也能拒絕的理直氣壯。
她也不迂回: “對。我不願意。”
雖得到拒絕,但烏爾塞并沒有多少怒意,走到她身側,緩緩道:“你既然知道屠殺城鎮的兇手另有其人,甚至算計得了我烏汗大軍,你自然不會不明白,憑你一個人,想要找出真兇,報仇雪恨,根本是異想天開。”
這番動之以理的話早在薛長平的預料之中。
一開始她就沒打算留下來,想着找個機會溜了,那李茹花夠可以,比她跑得還快。
但沒想到二哥忽然出現,她自然得另想辦法,既然不能偷偷走,那就光明正大的被“請”走。
烏爾塞這人不好糊弄,與其弄虛作假,不如坦白從寬。叫他,讓自己不能不走。
薛長平:“首領說的不錯,但我若留下來,便更不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