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硬要說的話我覺得她是瞪羚才對。”昶擺出認真思考的模樣，“子鼠就是水豚。”

沒料到昶會提到自己，子鼠的反應慢了半拍，他迷惑地瞪着眼睛，轉身輕聲問桃子：“……水豚是什麼動物？”

桃子飛快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我呢那我呢？”湯槐期待地盯着昶。

“這個嘛……”昶拖着長音，注意力飄向餐廳另一邊，一名與湯槐相貌有幾分相似的女性正往這邊走來。他提醒道：“榴芙阿姨過來找你了哦？應該要叫你去午睡了。”

“啊！啊嗚！”湯槐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放下叉子裡跳下座椅，“媽媽！”

“我說過甜食吃太多會長蛀牙的吧？”榴芙輕輕敲了敲湯槐的頭。

榴芙是德仁的家主，留着幹練的短發、眉如刀削，淺紫色的西式長褲和大衣更突出了咄咄逼人的淩厲，不過現在的她隻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母親。

“沒事的阿姨，我隻給了她一小塊。”昶起身打着圓場，說着他看向湯槐，“而且湯槐自己也保證了會好好刷牙，對不對？”

“嗯、嗯！”湯槐連連點頭。

“唉……好吧好吧，晚餐可不許吃這麼多甜食了。那我們去午睡咯？”榴芙歎着氣點了點女兒的鼻尖，接着她牽起湯槐的手，領着女孩向昶三人道别：“我帶湯槐先離席了，你們慢慢吃啊。”

“昶哥、桃子姐姐還有子鼠哥哥，我們晚上再一起玩！”湯槐揮手。

送走了湯槐，昶感歎着“終于解放了”放松地靠向椅背：“唉……世上真是無巧不成書。”

桃子沒明白昶又在唱哪出。

“雖然你在祟務亂轉悠肯定會遇見第三的人，但沒想到偏偏是花歌。”昶無奈地幹笑兩聲，“你對他們有什麼感想？”

“這個……我遇見的人都很友好，他們相處融洽，就像一個大家庭。”桃子率直地說出感受，“……但包括花歌在内，所有人都對家系卻有很深的矛盾……該說是偏見嗎？……因為第三和家系互不了解？”

“那他們還能稱作‘友好’？”昶用挑刺一般的口吻反問。

桃子挑起眉毛：“你認為第三的人都是瘋子才有問題吧？”

“事實而已。”少年擺擺手，“唔，你不要誤會，我并不讨厭他們，同樣不打算更正他們的看法。就算消除隔閡對彼此也沒有幫助。”

“你是不是太傲慢了？”桃子對昶的說辭感到刺耳。

“是嗎？那你可以問問紫薯或者在場所有人。說不定他們的答案更加出乎你的意料？”昶笑嘻嘻地回應。

“……呃？……我？我不讨厭他們。”再度被點名的子鼠保持着略微脫線的狀态，“那些人之所以願意加入第三，不光由于祟令他們失去了财産、家人、朋友、住所……更因為他們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來。我們作為立場類似的知情者，能做的隻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去理解、幫助他們——”

“呵……你這種聖人發言該不會是為了讨好桃子才說的吧？”昶挑了挑眉毛。

“無聊，我是對月陽哥的話現學現賣，當然我也認同這樣做是好的。”針對對方的找茬子鼠嗤之以鼻，“……不過今天發生的狀況我有點意外……家系為祟務提供了大量資金和技術上的援助，這是祟務賬面上寫明的，第三的人心知肚明，哼，但看樣子他們不太接受。倘若他們排斥這份好意，我也不會強求。”

“不過這些對你不會有影響。”子鼠看着桃子，信誓旦旦，“假如通過了評定，祟務會把你分配到調查組，我也推薦你去那裡。調查組相對安全，而且據說他們和第三機關的人相處得不錯。”

“咦？是這樣嗎？”桃子吃驚地向昶求證。

昶撐着臉沒說話，像是默認笑了笑。

“……”霎那間，桃子心裡不可思議地産生了些微被拒之門外的錯覺、與難以言喻的不甘。轉念一想卻又沒什麼不妥，“我能做的隻有‘看’，突發情況極有可能拖後腿，不能給别人添這種麻煩。”她靠向椅背，默默說服自己，撇掉莫名的遺憾。

“看起來你們三個相處得不錯？”商從餐廳另一邊走過來搭讪，隻手扶着昶的椅背，“桃子，這邊的膳食還用得習慣吧？”

“嗯、嗯，很好吃。”桃子連連點頭，說着就要站起來，“昶和他舅舅的說話方式根本一模一樣……”她在心裡嘟哝。

“你用不着這麼見外，坐着便是。”商笑着擺擺手，接着他轉向子鼠，語氣略顯凝重，“榴芙她過來沒說什麼吧？”

“是，勞您費心。” 子鼠搖了搖頭，“當時家母和榴芙大人的争執我略聞一二。父親說過，德仁家既然對此事既往不咎，真典家自然也放得下。”

“‘放得下’指的是和德仁意見相左這件事吧？”昶暗想，隔岸觀火似地雙手抱在胸前。

“嗯，榴芙她是真性情，偶爾會顯得苛刻。如果有什麼說過頭的地方你不要往心裡去。”商寬慰道。

子鼠謙虛地低着頭：“這我清楚。”

“那就好。”商拍了下手，“時間差不多，桃子、子鼠，你們可以去準備評定了。地點在……”

“我帶他們過去。”昶從椅子上站起來打斷商的發言，“舅舅你該去忙什麼就去忙吧，不是還要準備下午的技術部審核嗎？讓總長等太久多不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商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睛，“我怎麼感覺你在趕我走？”

“哈哈哈，怎麼會呢？”昶站在桃子身邊，朝門口揚起下巴，“嗯，我們走吧？趕緊搞定。”

“那……那就失禮了。”桃子起身鞠了一躬。

子鼠沒有必要跟着昶過去，但也沒有理由留在餐廳和商談話，況且桃子都決定離席，自然他緊跟着行禮：“商大人，我們先告辭了。”

商笑着揮了揮手。

“之前就隐隐約約覺得……昶和他舅舅關系不太好？”桃子回頭瞥着商，在子鼠耳邊偷偷問道。

“這……我不知道。”子鼠撓了撓頭。

二月站在餐廳一角目送三人離開，一旁的雍坤注意到孫女的目光，輕咳一聲：“咳……前不久有人來說媒，你看……”

“假若他家不願入贅，爺爺就幫我推辭了罷。”二月笑盈盈地回過頭，“我有點顧慮讓外人和第一機關接觸太密切會不會有問題而已。”

“你呀……”顯然二月在找借口，雍坤沒有點破，他搖搖頭，“隻要不妨尚家的事我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以後是尚家的家主，記住我告誡你的話。”

“……”二月動了動嘴唇，最終垂下眼睑。

“孫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