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部一樓裡廊。
午後二時的陽光傾瀉下來,清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呃……這樣就行了嗎?”桃子松開按壓在肘窩處的棉棒,檢查創口是否還在出血,“我還以為會有什麼複雜的儀式,原來隻用抽血……”
“嗯,過去很麻煩。”昶和桃子坐在長椅上,等待子鼠從采血室出來,“先得焚香齋戒、沐浴更衣,在淨心庭存想之後去壇上誦經,等飲過醮酒出了結果再退班。”
“?齋戒?存想?醮酒?退班?都是些什麼啊……光聽你講我已經糊塗了。”桃子活動了一下手臂,把挽起的袖子放下。
“哈哈哈,我想也是。而且傳統方法需要自行放出靈子,除了家系,大部分人興許連自己擁有靈力都不知道,又怎麼會使用?最後還可能由于靈力透支而昏厥。”昶靠向椅背攤開手,“發現直接從血液中提取靈子量方法,這大概是研究部這兩年最大的貢獻了。”
“……??我怎麼聽都感覺超厲害啊?”
“呵呵……那是因為其他技術對昶少爺而言毫無用處。”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入了對話,桃子和昶一起回頭。子鼠擡着左手壓住抽血的地方站在房間門前,與他一同從采血室出來的還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成年男性,年齡約莫三十七八,體型瘦高,戴着細邊眼鏡,黑色的頭發沒怎麼打理,眼睛下帶着厚重的黑眼圈,他的左手拿着兩頁紙。
“哈,沒想到祁先生在這裡。”昶起身向桃子介紹,“這位是祁懷生先生,目前擔任研究部的部長。”
“呼呼,不敢當,我隻是個挂名部長,在商大人不在的時候代為指揮而已。”祁懷生擺擺手。
“呃,剛才有勞您了。”桃子傾身道謝。
昶歪了歪頭:“你怎麼沒和舅舅一起參加審核?”
“對啊,現在商大人都趕去綜合樓了,祁先生您還不過去嗎?”子鼠終于把悶在心裡好一會兒的問題提了出來。
“哎呀……去年我的報告被指責浪費經費,還被強烈要求項目叫停……唉,雖然我認為是重大發現,但各位家主都不認同啊……特别是真派的兩家。我怕今年也這樣所以就躲起來了,反正商大人會替研究部搞定。”祁懷生悻悻地聳聳肩。
“……一般會直接在别人面前抱怨這種話嗎?”桃子不禁對祁懷生的口無遮攔傻眼,她悄悄看了眼子鼠的臉色,子鼠不滿地抿着嘴。
“我有幸拜讀了先生提交的報告,沒記錯的話内容是将靈魂固定在體外的術式。”灰綠色頭發的少年輕咳一聲,遣詞用句保留了對年長者的尊敬,語氣卻十分僵硬,“恕我直言,這個術式不論用在哪裡、用在誰身上都有悖倫理!家父和玉田大人正是因為這點才極力反對!……我希望先生好自為之。”
昶随聲附和:“嗯,毫不客氣地說這個術式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哎!不是,我沒有!誤會,誤會!子鼠二少爺,我沒在研究這個了。”祁懷生連忙否認,他沮喪地歎了口氣,“唉……我隻是想研究部能為第一機關提供一點方便而已……
“噢,對對對。”他将手上的紙頁分别遞給桃子和子鼠,“這是你們的測試結果。”
子鼠收下紙單,似乎還有話想說,祁懷生卻大大咧咧地揮手道别:“我任務完成了,你們慢走不送!”說罷,他迅速竄進一間實驗室。
“……呃,這人好脫線啊……”桃子感歎。
“的确……以前我就覺得祁先生除了研究好像什麼都不關心。”子鼠戚戚然點着頭。
“——我看看。”昶往桃子身邊湊了過來,把垂下的紙張展開,紙上的表格在同一欄内填寫了四個數字旁邊還有一小行标注,“怎麼有四條結果?靈力等級是……三級下等?……咦?”
“怎麼可能??”聞言,子鼠驚訝地看向桃子的報告,“三級下等……不應該啊??”
“祁先生特地做了四次測驗,結果都一樣,呵,這麼貼心想必是不想我們找茬吧。”昶瞥了一眼祁懷生走進的實驗室,他放開手,向門外走去,“算了,我們去下個地方。”
三人走出研究部,與研究部對門的是人工挖掘的蓮池,池上有一座軒榭。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池中的荷花隻剩幾樁枯幹靜靜地嵌在水面上。
微風拂面,粼粼的水波稍顯刺眼。
“……你們剛剛到底在吃驚什麼啊?”桃子有些耿耿于懷。
子鼠回應:“這個……我一直以為桃子的靈力是一級。”
“一級?”
“啊,我從頭講起。靈力的等級指的是靈子量上限,一共分了五級,其中以五級最低,每級細分上下兩等;靈視則分九等,最高為九,五等是除祟師的入門。”子鼠解釋道,“盡管靈力和靈視沒有必然聯系,但靈視高的人靈力絕不會低,桃子你的靈視是九等,所以理論上靈力不可能隻有三級。”
“除非有其他因素幹擾。”走在前方的昶回過頭來,“當然三級靈力比第三機關厲害多了,好好培養還可以上升一個台階,隻是這意味着當前你不适合處理太過棘手的祟,努力的話自保沒什麼大問題。”
“意思是我可能會拖後腿嗎……”桃子失落地看向腳邊的草地。
“不用這麼垂頭喪氣,你的眼睛是無法取代的。”昶繼續向前走。
“……噢。”少女小聲地應着。
“沒關系,調查組會盡量避免和祟正面沖突,靈力算是錦上添花。”子鼠接過話題。
桃子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