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頭一回參加春宴,之前那些達官顯貴你雖也見過了,但是今日你畢竟是新身份,萬不能讓人看輕了。”顧明依一邊拿着簪子比比劃劃,一邊囑托道。
顧笙任由她這般擺弄,反正她也不懂這些規矩,随她去就是了。
今年春宴氣氛有些詭異,雖成了他們這對和榮王的婚事,可公主年後就要嫁去荒蠻之地。而對于聖上來講,這三件事都不算喜事,更是讓宮中貴人無從祝賀。
隻是這些都與顧笙無關。
大早上的,将軍府的馬車就來接人,顧夫人将人送上馬車,都沒敢立刻往回走,一直站在家門口看着。顧笙今日一身華服,眉間花钿光彩奪目,看上去不似往日那般少女,反倒成熟起來。
顧笙也沒料到這馬車上莊南洲竟然也坐在其中,猶記得上次她坐在馬車上拒絕了他的梅花。如今竟然也能心平氣和的作為未婚夫妻同坐了。
從顧府到宮内的這段路不長,顧笙被搖搖晃晃的感覺要睡過去了。莊南洲手中拿着書,低頭也不知道看進去幾頁。
顧笙睜不開眼的随口問道:“你這樣看書,不想吐嗎?”
莊南洲擡眸向着女子看去,女子一隻手撐着臉頰,整個人靠在兩個人中間的小桌子上。看上去極為慵懶随意,莊南洲嘴角劃過一個不容易覺察的笑意,才反應過來道:“習慣了。”
顧笙點點頭沒再管他,兩個人到了宮中下車的時候,後妃們幾乎都已經動身往這邊過來了。顧笙被莊南洲扶着下車,路上遇到的人都頻頻側目。
今日太妃娘娘也會到場,前兩日确實是病了不能見人。顧笙摸了摸自己那張臉,想着她到底有多像仙逝的長公主,這份寵愛又能維持多久?
春宴畢竟一年一度,後妃們都鉚足了勁的打扮,顧笙與莊南洲落座于皇子席位。大殿上二皇子,七皇子,榮王均已經落座。右側則是年幼的八皇子以及明年就要前去和親的沐陽公主。
沐陽公主看上去精神不佳,想來這段被禁足的日子不好受,連顧笙都顧不上了。
皇上子嗣不多,有幾位生下來便夭折了,還有幾個不受寵的公主都在别院養着,至于生死皇上也不在意。
榮王今日也帶了秦绾,秦绾一身素衣,頭發挽在腦後垂着眸不說話。她與顧笙不同,莊南洲雖然占了個皇子的待遇,但并不是皇子。一切吃穿用度和規矩是按照将軍府的來。
但秦绾要嫁的是正兒八經的皇室,要學的規矩也多。顧笙記得書中的顧笙也要學,隻不過為了權勢這點規矩不算什麼。
如今看來,宮裡派下來的教習嬷嬷将她磨得徹底沒了脾氣。
顧笙作為女子的本心歎了一口氣,外面天大地大,秦绾不去仗劍走天涯,偏偏為了報恩将自己困于宅院中,真不是明智之舉。
更何況,明眼人都能看出,榮王絕非良配。
“怎麼了?”莊南洲察覺到她心情波動,眸光在她身上流轉的問道。
顧笙搖搖頭随着人落了座。
這裡頭幾位後妃都領教過顧笙的任性,在禦花園捉魚,在後宮中砸壞了哪家的花草,又或者是今日上樹明日下河。隻要顧笙在,她們也沒有安生日子過。
如今看着顧笙倒是安靜了不少,顧笙目光所及之處,幾乎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唯獨娴妃娘娘對着顧笙點了點頭。娴妃乃是八皇子生母,因為八皇子年幼衆人不會将奪嫡的重任放在她身上,但書中顧笙第一個合作的人就是娴妃。
看得出娴妃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顧笙也微微點頭回應。
“太妃娘娘到。”
已經落座的衆人重新起身,“恭迎太妃娘娘。”
太妃已經年近七十,頭發花白,身子骨不算太硬朗了,但是依舊眼神中帶着威嚴。太妃娘娘目光所及之處,均是低着頭不敢言語。
顧笙微微擡頭去看,這樣一個對所有人都不好,隻對“顧笙”好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隻是目光與太妃娘娘對視的一瞬間,太妃輕輕皺起的眉宇突然松了一瞬。
而顧笙卻楞在的原地。
她在孤兒院的時候因為性格孤僻,不善言辭,有什麼想要的不但不開口,還要憑自己去搶,去奪。久而久之孤兒院的老師都是她腦子有病,其他小朋友也不願意靠近她。
但隻有院長奶奶将她摔破的褲子縫補好,用碘伏輕輕的擦拭,最終拉着她的小手說:“笙笙,生生不息。無論旁人說什麼,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笙笙,過來坐。”太妃娘娘笑的和藹,看着顧笙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
聲音與記憶中的重疊,顧笙難得的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