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當然知道哈利指的是他的姨媽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雖然不知道母親到底對這個在阿茲卡班關了十幾年的姨媽是什麼感情，但德拉科肯定，在母親收回視線時，他看到了一點傷心。

在霍格沃茨那有着帶翼野豬的鑄鐵大門前幻影移形的時候，德拉科完全沒想到他們一家會這樣輕飄飄地離開，甚至幻影移形回到馬爾福莊園的時候，德拉科甚至還覺得一切好像一場夢。

但是父親臉上的青紫腫脹和各種傷痕，以及小臂上那個幾乎要消失不見的黑魔标記都告訴他：這就是現實。

“傷藥。”納西莎使用飛來咒将許多需要的東西召喚來亂七八糟的客廳，“行囊，足夠的加隆……盧修斯，拿着我的魔杖，離開英國吧，聽那男孩的意思魔法部休整好就會開始清算一切的，你會被抓回阿茲卡班的！盧修斯，你現在就走！”

“西茜。”盧修斯沒有接過納西莎的魔杖和包裹，“你給了波特幫助，他會願意不為難不是食死徒的你，呵，他确實是個聖人……隻要你和小龍沒事，我怎樣都無所謂。”

納西莎含着淚怒喝：“我讓你快走！”

盧修斯聲音更輕了：“我不會走的，西茜，如果我逃跑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沒事的，我知道食死徒許多計劃許多秘密，我不會被處以死刑的。我會和魔法部好好合作，他們想知道什麼我就說什麼，而且魔法部自己也是一團糟，隻要我們多給出去些金子，我不會被關太久的……不管怎樣，我不會把你和小龍留在這，也不會讓你們和我一起外出逃命……雖然有錢的巫師不會吃什麼辛苦。”

納西莎沒有完全被說服，轉而問德拉科的意見：“小龍，你怎麼想？”

“我……”德拉科看向窗外，太陽在緩緩升起，白孔雀悠然自得地在籬笆上踱步，對外邊世界發生的危險無知無覺，“我在想哈利……哈利·波特究竟在想什麼呢？”

太陽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大禮堂裡洋溢着生命的光明，哈利和麥格教授他們一起用魔法把伏地魔和那些食死徒的屍體搬到禮堂外面的一個房間，遠離弗雷德、唐克斯、萊姆斯、科林·克裡維和另外五十個為了抵抗他而死去的人。

在他辦這件事情之前，龐弗雷夫人突然湊過來仔細端詳着他：“嘿，哈利……孩子，我覺得你有必要去聖芒戈接受全面的檢查。”

哈利輕輕搖頭拒絕了：“沒事，龐弗雷夫人，我這段時間特别清楚該怎麼處理各種傷口，我隻是有一點擦傷和磕碰，抹一點藥膏就行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有些逃避的心理，他不敢去見韋斯萊一家，不敢看他們的眼睛，如果他一開始就主動投降，弗雷德也許就不會死……如果他一開始就主動投降，事情也不會有太多變化，他可以先指引赫敏和羅恩去尋找冠冕，納威會殺死那條蛇……

哈利隻得轉移注意力，和身邊的麥格教授說起話來：“教授，我沒有在校長辦公室看到福克斯，也沒看到它的栖枝……”

麥格教授将食死徒的屍體随意擺放在地上：“是啊，鳳凰大概回到了它的森林，就像它從栖息地來到了阿不思身邊一樣。”

哈利想了想，突然問：“鳳凰不會死的，對吧？麥格教授。”

麥格教授深深地注視哈利，眼中有心疼也有驕傲，片刻後，她肯定地說：“是的，哈利，鳳凰不會死。”

哈利想扯動唇角，但是失敗了：“您會給科林的父母發信件吧？必須告知他們這個消息……”

麥格教授在哈利肩膀上拍了拍：“是的，這些我都會做好的。”

哈利終于，終于在他的院長面前暴露除了一些心裡的真實想法：“魔法帶給了科林什麼呢？一場奇遇？歧視壓迫？死亡……”

“這個問題，我想隻有科林本人才能回答你。”麥格教授歎息着說。

哈利想到了他遺留在禁林中的那顆複活石：“可惜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

“你的心會知道科林是怎麼想的，哈利……好了，去禮堂休息一下吧，金斯萊已經給魔法部送信了。”

哈利搖搖頭，看了一眼伏地魔的屍體：“不，我還有事情要做。”

一切真的塵埃落定了，可哈利卻隻覺得内心空蕩蕩，好像他的五髒六腑全部消失，由骨架支撐着皮囊讓他能夠像人一樣僵立在那裡，皮囊之内是魔法部死刑廳那帷幔之後具有吸引力的空洞，那是攝魂怪一樣冰冷的、會吸取他所有快樂的空洞——可是真的有誰快樂嗎？誰能看着躺在禮堂裡的那些永遠離開他們了的親人、朋友、同學的屍體快樂呢？

他知道有些人是難以相信伏地魔真的死了，但他不是，他清楚這是鄧布利多教授一切殚精竭慮的最終後果，走到這一步，他們實在用的太久了。

禮堂中，人們盡情表達着哀悼和歡慶、悲傷和喜悅的情感，哈利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這不可或缺剛剛處理完伏地魔的屍體，就就穿過禮堂要往外走。

羅恩看到他立刻問：“哈利，你要去哪？”

“去把斯内普——教授帶回來，沒事，你們不用跟我來，在這裡陪他們吧。”哈利勸住已經站起身的羅恩和赫敏，獨自走出禮堂。

哈利知道禮堂裡人人都希望他能和他們呆在一起，因為覺得哈利·波特是他們的領袖和象征，是他們的救星和向導……

可哈利·波特本人也想要找一個向導，曾無比的思念鄧布利多教授、思念他的教父，思念萊姆斯……可他們都永遠地離開他了。

自從弗雷德在面前倒下去之後，哈利每次看到羅恩……或者任何一個韋斯萊，都會有一絲恐懼侵入他的内心。

他不敢看金妮，現在那些旖旎的情愫全被更巨大的愧疚懊悔自責壓下去了。

哈利更不敢看向韋斯萊夫人——這不是他第一次對這位母親感到愧疚，如果不是認識哈利·波特，他們一家人不會遭受那麼多危險、羅恩也不用跟着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尋找魂器計劃的哈利·波特多次涉險、喬治不會失去一隻耳朵，弗雷德也不會……失去生命。

獨自穿行在通往禁林的路上，哈利是真的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