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衛士想要上前将她攔住,卻被徐友來一個眼神制止了。
洪老太目不斜視,沒有回話。馮貴慌了,跪在地上抓住劉群意的小腿:“嶽母,嶽母您說氣話,許梅香就是賣給我了,我們都已經拜堂成親了,我們小覺子村的人都可以作證的,您别說氣話啊嶽母!”
劉群意聽了這句嶽母,冷冷等了腿邊的人一眼,再看了看洪老太,氣不打一處來,心中連帶着對洪盛的那份恨,提起胳膊一掌扇得馮貴眼冒金星,緊接着又是一腳踹上馮貴胸口,他雖是個壯漢,可卻也實打實挨了一腳,向後倒去。
劉群意插着腰大罵出口:“你這個賤男人,也配叫老娘嶽母?我告訴你,我和我女兒都是剛烈的,要不是沒辦法,我絕不會讓我的女兒落到洪家,落到你手裡!你給老娘滾!”
馮貴被打懵了,撐着地闆想站起來,他人高馬大,若放任争執下去,恐怕劉群意會受傷害,胡碟便叫守一上前去拉住她,徐友來見狀,也知道此時不宜再争執下去,叫了幾個衛士将馮貴扶起來。
“沒錯,這正是本官想說的。你二人拿不出證據,本官也就無法判洪老太販賣人口做交易,如此,本官宣判,洪老太在許梅香死亡一案,無罪!而馮貴殺人,與人口販賣無關,更不是家事,人證物證俱在,死罪難逃!”
洪老太聞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并未像先前一樣堅持自己賣了許梅香,仿佛隻是來裝裝樣子而已。胡碟看她這副模樣,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也不會有誰心甘情願做罪犯,哪怕她是真的錯了,這也正如胡碟的意,她暗下決心,洪老太的所作所為,絕不能逃脫懲罰。
馮貴弓起身子拼命想辯解,被衛士死死壓住:“大人!大人!我記錯了!我記錯了!我是給了三十文錢,我是直接給的洪老太,就是洪老太說的那樣!冤枉啊大人!”
他忽然明白過來了,如果洪老太無罪,那麼他就是謀殺,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責,他不能這樣!他自然是不知道人們對人口買賣案子的抵觸,也不知道洪老太關于三十文錢的說辭,可是這下他想清楚了,自己不能就這麼認罪!
徐友來冷哼一聲,大手一揮:“來人,将馮貴昨日的口供呈上來,給大家看看!”
一個手持紙張的衛士架着劍,步履氣勢如虹,帶着那張簽字畫了押的口供到人群面前來回走動,叫大家看看清楚。
馮貴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就被殺手吓得交代了所有事,身子洩了氣,癱軟在地。
玄鑒堂外人群中,有人歎氣有人憂。
“太好了,這洪老太沒罪,咱們也就不用提心吊膽地擔心以後做不了交易了。”
“我說你們呐,幹什麼就盯着賣媳婦不放呢,大家安安生生過日子,全家平安阖家享福不好麼,總想着賣這個賣那個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呐!”
“你懂什麼,我們不就是說說嘛,萬一有那一天呢?”
“這又不是什麼美夢,做這夢作甚?”
“好了好了,别說我了,要說城東那些家,什麼姓白的姓黃的,那些可是真的做過買賣賣了媳婦的!就怕他們正提心吊膽着呢!”
“可是洪老太不是被判無罪了麼?想來他們若是被抓起來審,應該也不會有事的。”
“哎喲,你們倒是都想多了。依我看呐,知縣大人也就是裝個樣子,省得那潑婦再鬧事罷了,所以他不會伸那麼長的手再管着管那的。”
“你說的在理,我看也是這樣。”
“肅靜——”
徐友來負手而立,迎着陽光,眼中光彩熠熠,有些志滿意得地道:“關于洪老太的事,就如本官先前所言。至于許梅香身死一案,需得重頭審理,目前定為謀殺案,馮貴殺害許梅香的細節,我們會擇日一一審理,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徐友來嘴角含笑,對此案的進展感到十分滿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加官進爵的樣子,也看到了人群擁護,稱他為青天大老爺的盛況。
人們商量着散去,高大森冷的玄鑒堂下烈日陽光正閃爍着,劉群意卻在這陽光裡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