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息,三人繼續趕路,終于在晌午抵達下一座山的山頂。
他們齊齊站到一塊大石頭上眺望遠處,大風直灌臉頰,又凍臉又覺得清新。
“哇,好舒服啊!”高大武張開雙臂高呼一聲。
爬山爬出來一身汗,高宴也卷起厚重的棉衣袖子,冒着熱氣的胳膊瞬間涼爽許多。
“嘿嘿,宴哥,很多人說咱們高家村和趙家坮茶田的田主要換人,”高大武跳下石頭,走到騾子邊打開挂在它身上的包裹,掏出來三個幹苞谷:“你猜猜會換成誰?”
“誰?”
高宴提着水袋跟高大貴也跳下去,走向坡下面的水坑。
“林家河的林員外呀”,高大武給三匹驢子分喂苞谷。
“林員外?”高宴眉梢提起。
“對呀,他現在不是會縣南邊幾個村子的田主嘛,但他去年在整個惠恩郡田主裡納貢最多,咱們永安縣的縣令有意讓他過來的”。
“哦”,高宴在水坑邊蹲下,心中的驚訝很快又消失無蹤,這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哎呀”,高大武着急跺腳:“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啊”。
“明白什麼?”高宴略微遲疑。
“以後你不僅是員外家的親戚,還和田主沾親帶故,沒人敢惹咱們啦”。
?
不等高宴說什麼,高大貴實在忍不住,先罵出聲:“豬腦子,林員外納貢再多,還不是搜刮茶工的血汗錢,天底下的官兒都一般黑,還白日作夢人家讓你沾光”。
高大武什麼也沒聽進去,光記得“豬腦子”和“白日做夢”兩個詞了,氣得左顧右盼,最後抓起地上的泥塊扔向下面的水坑。
“撲通”一聲,水坑還挺深的,濺起水漬澆到高宴和高大貴的臉上。
高宴抹了把臉上的水,手心一看,黑黢黢的。
他幹脆放下水袋,彎腰準備捧水,好好洗把臉。
“狗急跳牆了是吧?”高大貴擡眼,繼續刺撓他那不長腦子的冤種哥哥。
“呸!”高大武居高臨下瞪高大貴:“ 會縣的人都知道,是林員外自己掏的腰包!林員外說讓惠恩郡變得更好,是每個惠恩郡百姓的義不容辭的責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這麼狹隘?”
高大貴冷笑:“看把你感動的,林家大郎常年在外做生意,自然有法子把茶葉銷出去,他們算自産自銷,小兒子林霧齊留在家裡幫他打理家務和鋪子,聽說也是一把能幹的好手,林家隻怕賺的撐死。”
“那又怎麼樣?林霧齊進了高家,不就是一家人了?而且他又是個哥兒,哥兒的性子最是溫和乖巧,以後還不是聽高家的話麼”,高大武看向水坑旁邊一直垂着腦袋的高宴:“你說是不是,宴哥?”
他們的高談闊論高宴一句也沒聽進去,低頭盯着水面的倒影。
隻怕找不出比這更像短命鬼的臉了。
來到高家村已有半個月,如果公司在海邊團建,美女同事見到的是這樣的自己,絕不會有興趣單獨約他在傍晚去海邊遊泳。更不會發生後來溺海事件,穿越到高家村。
高宴從A大茶學專業研究生畢業不到一年,父母都在企業上班,自己也進入A市飲品大廠從事研究工作,未來本來一片美好。
诶。
“宴哥?”旁邊高大貴見他入定了一般,戳了他一下。
“嗯,怎麼了?”高宴回過神,掬起一捧清水,澆到臉上猛搓,黑色的水漬順着指縫流出來。
原本貼附在他臉上的黑泥很快就抹幹淨了。
他凝視水中的臉,雖然滿臉胡子遮蓋住大半張臉,一點兒也不陌生,原身與自己姓名、身高、眼睛鼻子嘴巴都一模一樣,甚至右手小拇指的凍瘡都别無二緻。
他都懷疑自己在古代真的有一個分身,不過他也不太确定,原身上山砍柴摔下山後,現在還有點後遺症,記憶很模糊。
“問你怎麼看林家呢?”高大貴大聲道。
林家?
說起來,這個林員外到底認不認可這門親事?這決定了他此趟迎親的順利程度。
還有,哥兒又是個什麼物種?
他隐隐有點好奇,但也不是很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