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林霧齊裹着白色寝衣倚在美人靠上。
“咕噜咕噜”。
小案上的茶壺燒開了。
他改為跪坐在團墊上煮茶,修長手指捏着陶壺手柄轉了三轉,琥珀色茶湯在空中劃出弧光,精準落進瓷盞中。
“公子,我來吧”,三勤端着一盤桂花糕快步走過來,放下碟子去接茶壺。
“當心燙。”林霧齊将茶盞推開。
恰巧趙雪穿過寶瓶門走來,瞧了眼林霧齊,微微歎氣,到底是林家嬌養的花兒,合該養在琉璃暖閣裡,偏要去那漏風的茅屋挨凍。
真是命運弄人。
“嫂子”。
林霧齊喊了聲趙雪,指腹摩挲着盞沿凸起的蓮紋,“下午錦華坊林娘子要來給嫂子裁春衫。"
趙雪錯愕之際,看林霧齊揭開茶壺。
林霧齊吹散茶煙,狀似不經意道,“前日借走嫂子一件夾衣,聽說是嫂子心愛的款式,日常都不舍得穿,林娘子做一件還給嫂子。”
趙雪染着鳳仙花的指甲掐進掌心:“霧齊這是臊我呢?一件衣服而已,嫂子還是……"
話未說完,見林霧齊神色間有些不耐煩,忙改口:“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想用用雲錦裁件褂子。"
“等林娘子來了,嫂子随意選,不用客氣”。
“诶,你慢慢吃早飯,我還要陪着娘去趟玉泉寺拜佛”。
“嫂子慢走”。
趙雪喜滋滋地轉身離開。
送走趙雪,林霧齊簡單吃了兩塊桂花糕,飲完一杯茶便獨自出門去。
北街,醉仙樓。
林霧齊倚着竹簾,樓下傳來跑堂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他望着天井裡遊動的錦鯉。
這時節的魚竟然這般活潑,肯定用了不少升溫的法子。
闊綽還得看醉仙樓。
“公子可要用些蜜漬金絲棗?"小二端着水壺和碟子躬身進來。
林霧齊搖搖頭:“筍蕨羹,素燴三鮮,再要一碟茯苓糕。"
“好咧,馬上來!”小二大聲應着轉身要離開。
菱花窗外飄來茶販的梆子聲,倒叫他想起鋪子裡的一千斤白茶。
“且慢。"
他指尖停在茶牌上,喊住小二:“再上一壺壽眉。"
小二笑了笑:“公子好眼光,聽說外地的茶農改良了白茶萎凋手法,口感提升不少,而且呀,剛到了一批新貨,量不多,您給趕上了。這條街上也就咱們賣點兒,您到别處去想喝這口還沒有呢"。
“林家河喝白茶的人少,小本生意自然不會賣它,賣也隻會是虧賬”,林霧齊淡笑。
沒想到是個懂行的,小二跟着賠笑兩聲後,很快就給他上了茶。
林霧齊的指甲在“壽眉白茶"的竹牌上輕輕一叩,上面沒标價:“樓裡的白茶都什麼價?"
小二将茶杯擺正:“上等白毫銀針一壺50文,您這壺壽眉也是上等貨,20文一壺,咱們店主要售賣這兩款白茶”。
“綠茶呢?”林霧齊掀開茶蓋,任蒸騰的水霧模糊了眼底的光。
“綠茶30文到100文不等,客人常喝的龍井100文一壺”,小二的聲音矮了半截,青瓷茶匙碰着碟子叮當作響,“客官們總說白茶淡如雪水,不及綠茶鮮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