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山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山的背面是高聳茂密的樹林,就算白天也要小心,很容易迷路,此時夜裡更是難行。
不過驚秋提前來這裡打探過,早就熟知了這裡的地形。而無涯山的另一面,則是一整塊岩石,岩石中間有一個崖洞,裡面供奉着土地神仙,從土地神仙的視角看去,萬山疊嶂一覽無餘。
驚秋在前前後後找了一遍,對和骞道:“主子,我早上來這裡的時候。明明看見這裡有一口棺材。看大小,應該是小孩的棺椁。”
而此時土地廟除了一個土地公石像,一個香案,兩個蒲團,就再也沒有别的了。
香盒裡面有新的香灰,桌案上有新鮮的貢品證實了驚秋的說法,“按照周旅的說法,村民帶上棺椁,向土地神仙祈願,成功與否,都是要等到第二日來查看的。”雲嗣在旁邊提醒道。
那現在,棺椁去哪兒了呢?如果不在土地廟裡面,就在外面。絕不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外面是懸崖萬丈深淵。
和骞蹲下身來,看見一些雜亂而且不太明顯的腳印,沿着腳印,在土地廟門口分成了兩批,一批是剛才他們來的方向,而另一批,則是直通懸崖邊。
懸崖邊很是陡峭,光秃秃的,連一棵雜草也沒有,隻需要向下看一眼,黑得徹底的深淵便會吞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和骞轉過頭說。
雲嗣也恰好想到此處,點點頭指了懸崖道:“确實,假設那棺椁沒有被被村民擡走,就隻剩下這一條路了。”
和骞随即對驚秋吩咐道:“驚秋,你去找找,是否有下懸崖的繩索或者痕迹。”
驚秋立馬開始在懸崖邊搜尋了一遍無果,又繼續搜··
雲嗣也想幫忙,他走到懸崖邊,往下面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像是長了一雙眼睛,凝視着他。
他想起在虛妄止境,自己立在一個石峰上,白日裡溫煦和熙,想必到了夜晚也是這般毛骨悚然。可是,越是讓人感到恐懼越是感覺深淵處那雙眼睛像勾着人似的,讓人止不住回望。
懸崖是一個倒過來的斜坡,涯壁有些被遮擋住,他往前邁了一步,卻沒注意到邊緣的泥土碎石有些松了,正要滑下去和骞一把拉住把他撈了起來:“小心,别靠太近。”
雲嗣被吓出一身冷汗,大口呼着氣,如果不是和骞在後面反應過來,現在隻怕是已經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想想那四分五裂的場景腿就止不住地發軟,整個人都附在和骞身上。
“你剛才是怎麼了,一直往懸崖邊走,怎麼叫你你都不應。”和骞緊緊把他撈在懷裡,急着問道。
雲嗣連連擺手道:“沒事,我沒事,我隻是···想看看。”
如果深淵本身沒有勾人的眼睛,那着魔的隻能是人想往下看的心。
和骞見他還踹着粗氣,給他拍了拍背安撫了起來,連聲音都變得溫柔了“剛才和我同騎一匹馬,見你有些不自在,可是有話想要對我說?”
雲嗣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嗯…是。我想說···”
“主子,找到了,這裡有一個台階··”驚秋在不遠處喊了一聲。
和骞也不理會,隻盯着雲嗣示意把剛才的話說完。
雲嗣看驚秋着急忙慌喚他們過去,捏了一下和骞的手臂,推着他往驚秋的方向走去“天色有些晚了,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如果再耽擱 下起雨的話就不安全了。”
和骞擡頭看了一眼天色,确實烏雲密布。
“主子,這裡有幾個隻夠一人站立的石頭。”驚秋指着有一面凸起的石頭。“看石頭排列的形态,确實可以充當階梯。我先下去看看下面是否還有路。”
驚秋取了腰間的繩索,将繩索一端系在腰上,另一端遞給和骞,跳下懸崖站在第一個台階上,順着石階往下走了幾步。在腰間取出火折子,看了看周圍,在下方岩石縫中找到了一組釘攀,釘攀有手臂那麼粗,上面綁着一副雲梯,驚秋扶着石階用力瞪了兩腳釘攀,确認安全穩固之後返回地面。“主子,下面有一副雲梯,我确認過,很是牢固。應該就是下涯的路。”
和骞點頭,轉身對雲嗣說,“下面不知有多少危險,你就在此地等我們,如果有異常,你就放這個信号彈。”他遞給雲嗣一個像爆竹一樣的東西。
雲嗣不會武功,一點内力都沒有,身子骨還差,下去不僅幫不上什麼忙還反而會成為他們的拖累,如果涯下面真的是運走棺椁的地方,那勢必會有一個中轉站,肯定會有人看守。
雲嗣點頭“好,要下雨了,你們快去快回。”懸崖峭壁被打濕無異于是如虎添翼,定要攀登之人有去無回。
懸崖有了雲梯仍舊難行,好在雲梯結實,釘攀也能承重,三四個人同時在雲梯上行走都沒問題,但是雲梯沒有攀附,搖搖晃晃,一不小心踏空,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和骞跟驚秋往下行了大概二三十多丈,漸漸遇到一些長在石縫中的歪脖子樹,
“主子,梯子到頭了。”驚秋差點一腳踏空,他以為這雲梯是到涯地的,沒想到隻有一小段。
“梯子末端有沒有被刀砍的痕迹?”和骞問,如果繩子被人割斷,那麼這裡并不是雲梯的終點,肯定是人為破壞了。
驚秋點頭,委身撿起雲梯末端去查看,他搖搖頭:“沒有。這個雲梯很新,想必是最近才換上的,但是繩子末端是相連的。”
他起身擡頭,餘光間瞟到左邊牆壁上也有兩個類似的釘攀,比上面的要大許多。但是釘攀上并沒有雲梯。“等等,這裡也有釘攀。可以站一人,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就一個大步跨了過去,和骞也緊跟其後。
釘攀每隔三尺一個,環形着石壁向下排列,大概走了十多米,就見着一個被茅草擋住的小小平台,那茅草比人還高出幾尺,密密麻麻,很是壯觀。
他們沿着被踏過的痕迹,穿過一條單人行的小徑,盡頭竟然隻是另一塊石頭而已。和連雜草都不長的石壁無二緻。
可是前面的種種迹象表明,這的确是一條隻能前進不能後退的單行道。
此處定是有暗門。
驚秋圍着石壁走了一圈,在牆根處的一堆雜草間,找到一個人形石像,石像表面幹幹淨淨,周圍的石壁卻是青苔一片。
他輕輕轉動了一下,左側的石門轟隆隆地開了,露出一條石頭砌的通道來,周圍還點了油燈引路。
他們沿着通道越走越深,裡面傳出的陣陣吵鬧聲越來越清晰,甚至聽見裡頭有人喊押大押小。
“這··難道是個賭坊?”驚秋壓着聲音問道 。
“可能不隻是賭銀子。”一般的賭坊都設在繁華的街中心,白日熱火朝天,到了夜晚更是燈火通明。而這處賭坊設在懸崖峭壁中,蹊跷得太過明顯。
通道盡頭是一個雙開木門,驚秋透過門縫去瞧,卻不料一隻眼睛竟貼着門縫往外也瞧着他,驚秋被吓得後退一步。
随即,門開了。出來一個大概十多歲的孩子,類似門童的裝扮,對他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兩位公子,今日遊戲就要開始了,請與我來。”
驚秋回頭看了和骞一眼,用眼神示意是否進去,和骞微微點頭,走在了驚秋的前面。
跟着門童進到屋内,其實也算不得上什麼屋子,因為除了石壁,也還是石壁。
有幾個用帷幔和木架子搭起來的隔間,隔間裡設有一張小桌,四五個人一組,那些人穿着同樣的衣服,戴有不同的獸類面具,除了身高不同,看不出差别。
但他們賭注并不是白花花的銀子和正常賭坊使用的砝碼,而是幾片樹葉。
這樣的隔間,大概有十個,而這個石洞,起碼還能容納一千餘人。
果然是一個天賜的賭博場所。
繞過這一個石洞,穿過一條小道,他們被帶到一處小隔間,門童拿來了衣服,讓他們換上,另外給了他們一副獸類面具“兩位公子,我就在外面等候,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喚我一聲就好,我叫小甲。”
那個叫小甲的門童一直守在外面,兩人不好交流,現在已經誤入虎穴,當然是查得虎子的最好時機,和骞用腳在地上畫了幾筆寫了一個“變”字。有危險就跑,随即應變而已。
戴好面具之後,小甲帶着他們走了另外一條小道,這條小道尤其的長,彎彎繞繞,也有很多岔路,驚秋走在後面,一直用一個釘子樣式的東西在牆壁上劃拉留下記号。
“公子不必擔心,等會兒結束我會護送兩位公子出去的。”小甲頭也不回的在前面說,仿佛後面長了一雙眼睛,把驚秋的手裡的小動作盡看在有眼裡。“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我們這兒沒什麼特别的,但是有三條規矩需要兩位公子遵守。”“第一,不可摘下面具。第二不可發出聲音,第三,”小甲回頭看了一眼和骞“不可到處亂走,隻能在規定的範圍内活動。”
對于這些不成文的規定,可以理解為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位高權重,不能被其他人認出來,認出來會引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