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普通人是看不見的”
“那以後呢?”
秦雲雁一攤手,表示我也不知道:“你要理解一下,大衆玄幻體系剛屬于起步階段,所有東西都需要探索和時間。就像我現在也不知道你是被靈氣給激活的,還是被祠堂的香火給供出來的。”
這要是錦書或是莫琅這種經驗豐富的在這裡還能給指導一下,預測一下世界屬性走向,他一個基礎嘗試還得翻隙間百科全書的小白就别瞎指揮了。
“那就以後再說,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畢竟趙泉已經死了,不是嗎?”
“不知道自己是誰,沒有認同感是吧。沒事,多死幾次就好了。”秦雲雁發出了過來人的感慨。
“滾,不是誰夠跟你似的,這麼變态。”
“我最近在考慮……”秦雲雁托着下巴,耳畔的耳墜微微輕晃,暖燈的光被反射得一閃一閃,似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在跟着附和。
趙泉不願再提心吊膽地揣測,直接問:“考慮什麼?”
秦雲雁想了一會兒,歎氣擺手道:“沒事,你先在這裡待着吧。想出去轉轉就讓人在你想去的地方立個碑。再等十幾年,輪回系統構建完,這世間有鬼魂的規則後就能在晚上亂溜達了。到時候我大舅哥他們也該聚完魂了,你可以和長安他們一起打理地府去。”
趙泉聽罷,眼睛轉一圈就知道這人打的什麼主意,抱着胳膊冷哼道:“想讓我給你打工?”
“這不給你找點事幹嗎。”
“我可以理解為公司在起步階段,沒有規劃,完全為愛發電,風險自擔,五險一金……大概率是沒有的吧。” 趙泉總結道。
秦雲雁一臉坦然,“答對了,等地府建起來了沒準讓你去當個高管什麼的。”
趙泉發出了“呵呵”的聲音,“空手套白狼是吧。”
“幹不幹?”
“合同在哪簽?”
秦雲雁翻包,“在這裡……開玩笑,鬼簽合同業務還沒開發呢,你當義務工吧。”他翻出來一打空氣。
趙泉這邊都伸手準備去接了,意識到被耍了,反手比了兩個中指。
恰在這時,門被叩響,冒進來個銀色的腦袋,後面跟着個與人無二緻的靈魂。
“聊完了?”梁松雲拎着個木質食盒,獵食歸來。
秦雲雁“差不多,長安,你帶趙泉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我和老梁還有話要聊。”
兩個魂飄出去了,屋裡的兩個人也沒有繼續聊,一個拿起手機,對着聽筒說道:“聽見了吧,你前男友變鬼了,你倆可以玩人鬼情未了了。”
“滾。”手機那頭的賈晴被氣笑了,簽合同的筆滾了出去,滾到了三人合照的相框旁。“他都算是我的前前前前前前男友了,本總裁現在很忙,早就沒有時間處理那點餘情了。”
秦雲雁長長地“哦~”了聲,笑道:“那就是還有餘情,放心,我絕對支持你們搞前世今生。”
“秦雲雁!”
那邊故友調侃,這邊梁松雲看似在優雅地吃糕點,實際上嘴和大腦都沒閑着。
“喂,我還在這呢,你收斂一點。”他用靈力傳音道。
從他的視角看過去,秦雲雁的身旁籠罩着一層雲煙般的水墨,一個面容俊俏的男子一會兒散開,一會兒凝實,寬大的水墨袖袍虛虛摟住那人,頭埋在那人的頸窩裡,隻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是唯一的異色,此刻還蒙着一層水汽。
錦書的聲音同樣以靈力傳回來:“不管,我喝醉了,你不能跟一個醉鬼講道理。”
梁松雲回道:“看出鬼來,沒看見醉。”
“本體那邊喝醉了,還清理了幾個找茬的東西。”說着,靈體錦書又化作一團雲霧,又凝聚成許多隻手,像是要把秦雲雁綁走的怪物。
梁松雲看他這樣子,心裡無限震撼,心道之前見過的那些魔道鬼道都沒有這麼幹的,這人也真是個幸運的邪魔歪道,這也能活。“你這個狀态真的沒問題嗎?靈魂都碎成渣了,我這有幾首養魂的曲子……”
在他原來的世界,梁松雲也算是個奇葩,天賦是神機占蔔窺探天道,被廢了;去練劍,被打了個碰劍就會全身疼的烙印;去學醫,把自己藥暈了三年;當音修,有被下了個碰樂器就會壞的詛咒。最後他卡了個bug,以嗓子作為修行的工具,摸爬滾打度過了一段艱苦的路,把過去的詛咒都給廢了,最後以音修的身份成仙。
值得一提,他的心魔挺恐怖的,但被他的歌聲給感化成迷弟了。于是梁松雲有一陣為謀生計,專門從事給人除心魔的職業,抓心魔來給自己的心魔吃,那叫一個威名遠揚。
錦書無所謂道:“這是我的常态,早就養不動了,隻能強行捆着,好靈石供着,不然……灰飛煙滅~”
“行吧,看出來你是真醉了。”梁松雲無奈地搖搖頭,道:“所以你們為什麼吵架?你家這位可煩了我好幾天了,但死活不肯說被趕回來的原因。”
“沒什麼大事,隻不過是我很久沒有感受到失控了。在隙間待久了,習慣了用實力解決一切,早把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累人的東西忘幹淨了。他順便讓我想起了些不好的記憶,還有不太美好的未來。”錦書直接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和那個心魔呢?他還沒恢複記憶?用不用我幫忙。”
“不用了。”梁松雲幹脆地拒絕道:“我倆在原世界的關系可不太好,好不容易成了現在的關系,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他看向窗外,兩個靈魂正在黃昏下走遠,沒有影子。
“而且以我對他那個表面一套内心一套标準白切黑的了解,他已經想起了一些東西,昨晚他忽然咬了我好幾口,很疼的。”
“你幹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了?”
梁松雲捧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你會相信一個一直被你利用,說過很多次想殺你的異族忽然說愛你嗎?”
錦書動用他那已經被酒精腐蝕了的大腦想了想,道:“不信,我在隙間殺了不少這種東西。”
“就是嘛,我也不信。後面的故事我就不說了,都是事故。”梁松雲吞下就嚼了兩口的糕點,差點被噎着,開口對挂了電話的秦雲雁說:“你确定不看看嗎?他給你那樣的特權就是讓你使的,别辜負了他的一番好心。”
銀發仙人點了點自己眼眶,暗示着秦雲雁。
“這不對,他不喜歡被控制、被監視。”
梁松雲看了眼靈體錦書,那人也不知是醉的還是怎的,整個人都在冒水墨泡泡,于是繼續勸道:“所以是特權,是偏愛。沒準他很樂意你這樣幹呢?”
秦雲雁猶豫再三,終究敵不過心中的好奇,選擇了摁兩下并不存在的下眼鏡框。
兩分鐘之後,梁松雲看見了不要錢的笑。
“看來我可以去準備賠禮了。”秦雲雁美滋滋地說着,匆忙地收拾起東西。
水墨化作靈體錦書,跑到點心盒旁邊給梁松雲比了個大拇指,笑道:“我也該醒酒準備道歉去了,你們的事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把你原來那個世界的仇人都抓來任你處置都沒問題。”
“哎,你們兩個啊……”梁松雲笑笑,把點心盒裡最後一塊鳳梨酥捏起,不再說什麼。
熟悉的旋律響起,原來是兜裡的手機響了,叼着糕點翻出來一看,是熟悉的備注。
“真是的。”梁松雲嘀咕道:“隻有我一個沒做好準備的。”
幾出院落外,兩個靈魂還在聊天。
“他肩上那個,真的沒問題嗎?”趙泉比劃了個形狀,問。
“那是在我們這輩分比他還大一任的老祖宗。老大這次回來之後,那位就總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吓了我好幾次,偏偏老大看不見。那位也不跟我們交流,就比個噤聲的手勢。”
趙泉的腦子轉得很快,很快通過剛才在祠堂裡看見的牌位順序推出了那人的身份,一時間有些宕機。
“榮滄?”他又通過那纏綿的眼神、歸雁之前的項目和秦雲雁的話想到了他們之間的關系,目光變得頗有些呆滞,喃喃道:“不會吧……”
甯長安過來人般歎口氣,道:“知道了就好,别去招惹他,也别摻和到他倆之間。兩邊都可寶貴着對方呢,情侶吵架,受傷最多的就是中間的和事佬。”
“我從不質疑這個。”趙泉打了個寒顫,解釋說:“這在他還隻是秦雲雁的時候就有端倪了。”
“細講。”
趙泉回憶道:“他一直很喜歡榮滄,他大學的時候輔修了曆史學,上那個……我記得姓王的教授課的時候,因為覺得教授講關于榮滄的地方講得不對,上課和教授那史實辯論來着,吵了仨小時。”
在甯長安的記憶裡,秦雲雁的情緒一直很穩定,幾乎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
“結果如何?”
趙泉扯了扯嘴角,似乎時過境遷仍然感慨。“教師沒吵過他,給他挂科了。他反手就在一個我忘了名字的反正很厲害的專業報刊上連發了十四篇論文,不但把王教授過去的論文裡的錯誤全給挑出來了,還成了研究榮滄的研究者們最常參考的資料,後來院長來了一趟,他最後是雙學位畢業的。”
“隻能說不愧是他。”甯長安歎道:“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他就幹過這事,那陣主流觀點還認為榮滄是被顧雩風卸磨殺驢給除掉的,還有說榮滄的目的隻為了皇位,是個佞臣什麼的……那是個亂世,各種各樣借古諷今的文章,有名的、沒名的,他都給罵回去了。”
“真是的,怎麼會有人怎麼愛另一個人呢?太不真實了。”趙泉吐槽道。
甯長安卻一反常态,嚴肅地說道:“那是你活得太短了。若你在這世上存在的時間像我一樣久就會發現,無論活着還是死了都需要一份執念作支撐,不然可不知道該如何熬下去……所以啊,一份永不褪色的愛剛剛好。”
趙泉剛想反駁,餘光卻瞥見一抹亮光,擡頭望去,太陽恰好徹底消失在天邊,世界暗了下來,寂靜無聲。下一秒,昏黃的燈火亮起,古樸的一磚一瓦沉默着,似乎與十年前、二十年前也并無區别。
“好吧,我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懂了。”趙泉想着,自己前十年似乎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在那些漫無目的的苦日子裡自己活得像個傀儡,也隻有看到報仇的曙光後活得像個人。
“你來這邊,我給你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