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普林雜貨店。
唐人街的末端到諾布山中間是一片較為荒涼的地帶——說實話,這有些不太尋常——而“JOPLIN’S”的招牌是這一片唯一的亮色。
毛利小五郎毫無形象地蹲在街邊,抽着還剩半截的香煙。菲利克斯也叼着他的香煙濾嘴,随意地靠在櫃台前。一輛白色出租車帶來了一陣煙塵,也帶來了他們等待的工藤優作。
喬普林夫婦一陣雙眼放光,但還不等他們有所動作,三人已經簡單打過招呼,行色匆匆地往諾布山趕去。
“噢……”老頭子懊惱地歎氣。
“這才叫偵探片!”老太太倒是興緻勃勃:“嘿,我敢說他們接下來一定有一些刺激的橋段!比如砰砰砰!咻咻咻!唰唰唰!”
事實的确如此。
三人趕到Fung的住址,這棟塔樓式樣的豪華别墅是諾布山最顯眼的一棟屋子,也是他作為仆人工作的地方。還沒進屋,他們就能聽到乒乒乓乓的動靜。菲利克斯大步流星,唰地一下拉開沒有上鎖的大門,已經一片狼藉但依稀看得出裝潢豪橫的大廳裡,五名華裔面孔正在群毆另一張華裔面孔。
“都不許動!誰是Fung Jun?”毛利小五郎大喝一聲,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頗具條子風範的家夥身上。
被圍毆的男人顫顫巍巍舉起手:“我……”
圍毆他的五人中隐隐為首的那人踹了他一腳:“閉嘴,你個喪門星!”
這個不苟言笑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精瘦黃種人留着一小撮胡須,他嚴肅地看向這個奇怪的組合:儒雅的知名小說家,氣質不好說的男性,還有一個中年白人男性。最終他慎重開口:“你們找他做什麼?”
“他是唐人街的鴉、片供應商之一,對嗎?”菲利克斯拉了拉自己的帽子,輕輕拉住想沖上去的小五郎。
領隊和其它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他回答:“是的,如你所見,我們正在清理門戶。”
工藤優作笑眯眯地忽略了對面的趕客之意:“我們無意參與你們内部的鬥争,但在你們處理完畢之前,能不能讓我們問問他一些情報呢?請放心,我們隻是想追尋一個可憐人的過去,以此作為對他朋友的慰藉。”
葉羅皺了皺眉頭,他輕輕擺手,讓其餘四人松開了對馮俊的鉗制:“半小時,請。”
馮俊麻溜地爬了起來,他抹了把臉,哀求地看向走向他的工藤優作。
“先生,我……”
“我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吧,和我說說關于澤維爾的事情——澤維爾·伊格納西奧,那位畫家。”工藤優作輕巧地打斷了對面。
“我知道,他的骈頭是艾倫·博蒙特,他倆經常找我買上等貨,然後在夢裡……”
工藤優作為他的用詞暗自皺眉,領隊葉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馮俊的叙述:“何止是艾倫小姐,你還帶着多少人去跟那等邪魔妖道做買賣!”
“是他們要求的!”馮俊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們要買,我又有得賣,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沒臉皮的東西!”葉羅朝他啐了一口。
“讓他繼續說吧。”菲利克斯走上前來,自來熟地拍了拍領隊的肩膀,領隊試圖躲過,卻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手上确有幾分力氣。
“然後,艾倫在地下的館子裡吸多了翹辮子了,澤維爾就把她搬回她家的宅子。再然後,特裡老爺為了方便自己吸上等貨,就雇了我做買賣。我壞了靜心仁愛會的規矩,葉老爺要殺我天經地義,但是我上有老下有小……”
馮俊沒帶多少感情地幹嚎起來。
“那些邪魔外道已經被我們燒幹淨了,”葉羅冷冷地甩開菲利克斯的手,後者在其餘四人的怒目而視下放松了對他的限制:“就剩這一個。”
“其其其其實艾倫也不一定就死了!!!”馮俊吓得大喊起來:“我親眼見過,那畫家半夜進人家宅子彈琴,我跟上去偷看,看到一個,長得很像很像艾倫小姐的女的在屋子裡跳舞……”
“所以,你的上等貨就是找那些,呃,邪魔外道拿的?”工藤優作試圖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整件事情。
“嗯,嗯……總之上等貨隻有那些妖怪做得出。”馮俊嘟囔着。
“你偷看到的那個女人又是怎麼回事?”毛利小五郎開始撓頭。
“說不定是艾倫假死,就是為了跟澤維爾私奔!也,也說不定其實是艾倫變成了女鬼……”馮俊開始胡說八道。
“我勸三位适時收手,”領隊上前拎起馮俊的領子,這隻嘴裡沒有幾句好話的鴨子閉上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有些東西,尋常人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該問的都差不多了吧?我們要動手了,諸位請回吧。”
“等等,還有一件事!”毛利小五郎喊出聲來:“那個什麼特裡在哪裡,這不是他家嗎?”
“特裡已經瘋了,現在在波茨曼州立醫院。”領隊招招手,剩下四人提起一邊的水泥瓦匠工具,開始在客廳裡砌起牆來。
“欸,好心老爺,白人老爺,工藤大老爺,還有那個老爺,你們行行好,跟葉叔說說讓他放了我,我帶你們去醫院呀——”馮俊眼見葉羅來真的,哭腔終于帶了些真情實感。
毛利小五郎在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懷疑地看向另外兩名同行者:“我們這是包庇犯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