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懶洋洋往櫃台上一靠,故作無奈:“我受這麼重的傷,法力盡失,誰知他怎麼上去的,要不,褚哥哥,你教教我,教會了,我就放他下來。”
晨曦初露,薄霧輕籠,寂靜的村莊被一陣清脆的鞭炮聲喚醒。
院外養的送葬雞被吓醒,引頸長鳴,雞啼嘹亮,伴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打破寂靜。
雞屬陽,凡間常用雄雞驅邪避祟,陸庚如今最聽不得雞叫,一聽就開始七竅流血。
褚賦塵見狀,吩咐阿柱把送葬的雞全宰了,束上袖子,親自炖了一鍋雞湯,一碗盛給小柱,一碗給陸庚。
陸庚看着碗中黃澄澄的油末和白花花的雞肉,差點兒再度血濺當場。
這碗湯若是喝下去,他怕是要再吃一回生骨散。
最後一鍋湯全落在小柱碗裡。
盯着小柱滿滿當當的碗,陸庚心有不甘。
以前他經常被師尊罰不許吃晚飯,下學後,似乎有人炖了雞湯,偷偷放在祠堂的窗台上,雖然那味道着實不敢恭維。
回想起來真如上輩子的事。
看着小柱滿嘴流油的模樣,陸庚不甘地戳着筷子,推開褚賦塵新盛給他的白粥。
天天喝這些玩意兒,沒病也得喝出病來了,難道褚賦塵隻知道粥和雞湯兩種食物?
褚賦塵在他對面坐下,從鍋裡撈起一塊赤紅的蘿蔔,放進陸庚碗中。
“為何越獄?”
陸庚正想着别的事,聞言雙眼微眯,把那塊蘿蔔扔進小柱碗裡:“天牢呆得太無聊,想越便越了,怎麼,仙尊難道打算拿我回去讨賞?”
“沒有。”褚賦塵道。
陸庚冷笑:“說得真好聽,若非拿你的修為威脅,我怕是早被你埋了。”
褚賦塵不置可否,隻繼續給他夾菜,小柱眼睜睜地看着碗中的紅蘿蔔堆成小山,驚叫一聲,扔下筷子奪門而出。
陸庚微微一笑:“看來不止我一人讨厭。”
褚賦塵似并未聽出他的言下之意,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殘羹,玄色衣服襯得他的手更加蒼白,快趕上陸庚這具半屍之身了。
陸庚撐頭趴在桌上,這輩子竟然能看到褚仙君洗手做羹湯的模樣,這獄越得不虧。
“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褚賦塵突然道。
思緒回籠,陸庚咬着筷子,回想了一下:“你這狐狸精的味道,我隔着兩座山都能聞到。”
褚賦塵瞥了他一眼:“是嗎。”
陸庚哂笑,縮回去繼續喝粥。粥米軟糯,入口即化,鹹淡合度。
好像,還不錯?
陸庚不确定,難道他的舌頭出了什麼問題?屍體嘗不出什麼味道,他能覺得不錯,那必然十分……齁鹹。
果然下一秒,門外傳來小柱的哀嚎聲。
陸庚瞬間沒了胃口。
褚賦塵忽然道:“你是仙界重犯,帝君也好,仙盟也好,不會放任你不管,之後必定會派人來追捕你,你打算怎麼辦?”
陸庚點頭,把碗推給他:“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名聲。”
褚賦塵瞥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舀起一勺,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忽然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如驟雨般驟然響起,打破了屋内短暫的甯靜。
敲門聲又急又重,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一個家丁打扮的人正站在門口,發絲淩亂,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氣喘籲籲,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不斷滾落,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褚賦塵語氣略有不耐:“何事?”
“褚師父,我們家有人死了!”他的聲音帶着哭腔,顫抖得厲害。
褚賦塵: “死的是何人?何故?”
“是我們家小姐,是,是墜井身亡。”
褚賦塵從門上取下褡裢:“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陸庚玩味:“為何如此慌張?要不要我和你同去?”
褚賦塵回頭,道:“與你何幹?”
……
陸庚有個特征,越不讓他做,他越想做;不讓他去,他還偏要去。
一刻鐘後,趁着小柱偷懶的功夫,陸庚拆了傷帶,順走一貫銀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義莊建在鎮郊,河道自山間蜿蜒而下,鎮前石碑刻了三個字:淮臨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