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潭,走嗎?”雖是詢問的語氣,甯言希卻站起身來,直接抓着手腕把人拉了起來,“現在回去研究一下木盒,沒準還趕得及睡個整覺。”
李清潭倒是不置一詞,很順從地被拉着輕巧地站起身,摸黑走着甯言希卻突然感覺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是很清脆的落地聲。于是又拉着李清潭蹲下身來四處摸索,卻摸到個有棱有角的東西,粗略感受了一下像自己随身攜帶的令牌。
他把這東西揣到懷裡,兩個人這才再次翻過院牆,沿原路迅速回到了屋子裡。
甯言希雖說術法不精,卻更為擅長機關術,幼時也總愛泡在藏書閣裡研究各種古怪的機關匣子。于是李清潭慢悠悠喝個已經涼透了的茶的功夫,木盒就被很輕松地打開了。
“這…”李清潭歪了歪頭,頗有興趣地眯着眼睛觀察面前人,隻見剛才還興沖沖把盒内紙張拿出來的大眼睛少年,在看清内容後瞬間臉上紅了一片,磕磕絆絆地說着什麼不成體統之類的詞語,把手上的信紙扔在案上。
李清潭挑挑眉伸手作勢要拿,卻被人抓住手臂強行制止。
“你…你還是别看了,”甯言希臉上那片紅還未消去,“都是些情詩…之類的,這人真是…真是…”
甯言希說不下去了,隻覺自己心裡想的那些詞彙說不出口,十分燙嘴,卻見李清潭伸出另一隻手随便在案上取了一張。
“寫得倒還可以,”李清潭嘴角噙着笑意,“隻願君心似我心…”
還沒等念完便被趴在桌上捂嘴臉的人打斷了,少年耍賴一般等李清潭開口便哇哇怪叫,李清潭便笑得合不攏嘴。兩個人你來我往幾次,終是怕把人逼急了,李清潭便安靜下來凝神翻閱,每一封信件都并未署名,末尾卻都有一句“我歡喜你”。
李清潭擡起頭剛想說一說自己的發現,卻見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日裡蹦蹦跳跳的馬尾此刻安靜地躺在桌子上,像黑色的河流在緩緩流淌。于是他隻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擡手揮滅案邊的燭火。
“嗯?”等甯言希迷迷糊糊從床榻上坐起來時,房間内空無一人。他搖搖頭反應了一下,隻見陽光順着窗戶縫隙照了進來,像師父教驅光術時法器散發出的光芒,于是他終于想起原來自己已經離那座山很遠很遠。
他又在榻上坐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才依稀記起自己好像昨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難為李清潭這樣一個弱小的凡人還要把沉睡的自己搬到床上。
想到這裡卻實在不願多想,隻是站起身來洗漱穿衣,想着可能李清潭或許又出門吃早飯了,便想趁着這個時候再去找那縣主女婿用另一種方法驅一次魔。
倒也不是怕丢面子,甯言希從口袋裡挑了個紫色發帶把高馬尾系好。他本就學術不精,早在同門面前丢了千百回面子,隻是擔憂自己這幅模樣叫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搭檔看去,會覺得他不可靠。
可沒料到他剛推開門就和那自己想了半天的人撞了個正着,那人今日換了身白色長袍,長發還是那樣一半挽在頭頂一半散在肩頭,如果忽略他手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這人仙氣飄飄絕非凡人。
而此刻這位仙人挑挑眉,繞過甯言希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甯少俠終于醒了呀,主人家早上剛蒸的包子,青菜豬肉餡的,賞臉嘗嘗?”
甯言希本來還眨着眼睛心虛自己又起這麼晚,一聽這話氣呼呼地坐下來,把包子想象成對面那位陰陽怪氣的高手,狠狠咬了一口。
“這青菜怎麼這麼不新鮮,”甯言希勉強咽下嘴裡這口,是萬萬不肯再咬第二口了,“已經被放爛了還要吃,縣主府很缺錢嗎?”
“我剛才吃了一口也覺得奇怪,還跑去廚房問了問,那大娘卻說這菜是昨天才買的,新鮮得很,”李清潭反手倒了杯茶水,“也真是古怪。”
“昨天才買的?怎麼可能。”甯言希瞪着那雙又圓又鈍的大眼睛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樣,下一刻卻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猛地頓住,拉着李清潭便往外沖。李清潭也隻來得及把杯子安放在案上,便被拖着往那縣主女婿的屋舍狂奔。
推開屋門,隻見那四人仍像昨天一樣正在布置法陣,聽見動靜便擡頭看向兩人,那喬公子仍像昨日那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縣主見狀迎了上來,那高馬尾少年雖有些氣喘卻冷靜開口。
“喬公子根本不是中邪,而是入魔了。”
屋内頓時陷入沉默,縣主倒吸一口涼氣,見氣氛尴尬隻能強裝鎮定,“少俠說笑了,當初把他撿回來的時候,在下也是很謹慎地檢查過的。他隻是個普通人,如今這般模樣,也隻能是中邪了才對啊。”
“貴府存放的蔬菜昨日才買今日便蔫的不能吃了,而魔教身上的邪氣會影響身邊的活物,首當其沖就是植物,然後便是身無修為的凡人,所以才會有魔頭所到之地寸草不生這一說法。近日那些撞鬼便會莫名生重病的傳言,也并非空穴來風,細細想來也是這個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