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呂家贅婿真是逍遙。”
甯言希正呼哧呼哧吹着馄饨,便見旁側桌上來了人,一撇眼是兩位青年男子,看樣貌像是書生,寬袖長袍有些文弱,不似江湖人士。又聽那兩人毫無顧忌地聊起呂家的事情來,面上佯裝淡定,耳朵卻悄悄豎起來。
“誰說不是呢,聽我爹說那人二十年前在咱們學堂念書,不過是一介窮書生。也不知怎麼搭上的呂家小姐,自此便飛黃騰達,真是人各有命。”
“但呂老爺子常年雲遊在外,呂家小姐一年半前病逝,呂家今年的壽宴居然更為奢侈。”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罷了,這呂青山能懂什麼經商之道,呂氏布莊今年都倒了好幾家了。”
“這人人品也不行,呂家小姐剛去世就納了兩房妾室,把自己兒子氣走了,呂老爺子偏也不管。”
甯言希聽得正起勁,腦海裡閃過許多猜測,卻見自己對面的人悠悠放下手中瓷勺,作出一副很是震驚的模樣,“原來呂青山還納妾了?”
那兩人見李清潭搭話,雙雙有些慌亂地低頭吃起馄饨來,再不願多言。
甯言希不由撇了撇嘴,卻聽李清潭語出驚人,“不瞞二位,我與夫人四處雲遊,中途與呂老爺子結交,便受邀來參加壽宴,卻不知呂老爺子口中的賢婿竟是這般…”
那兩人震驚地來回打量着李清潭與甯言希,甯言希有些莫名其妙地接受着對面人的眼神洗禮,又見李清潭眼眸含笑,很是深情地從對面望過來,頓時汗毛倒豎,這才反應過來那“夫人”原是在稱呼自己。
驚怒之下甯言希剛想偷偷把腳伸過去,狠狠踹那人一腳,卻在剛要行動時被對面人用雙腳輕輕夾住動彈不得。
那二人倒是顯然比剛才松弛了些,目露理解,“那可不是,我們書院的人都說呂青山并非什麼老實人,哪兒像二位一般…也算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李清潭呵呵一笑,反觀甯言希像是放棄掙紮了一般,把腿收了回去,在抽離時輕輕踢了一下那人的腳,卻見李清潭似是更加愉悅了一般,眼神溫柔地像是能掐出水來,“那是自然,我對夫人可是絕無二心。”
“可惜呂家小姐并未遇到如公子這般專情的人物,”那人壓低聲音,“坊間都傳呂家小姐是被呂青山逼死的。”
“啊?”李清潭又作出那副震驚的神情。
“呂家那個很是精美的木樓就是兩人剛剛成婚時,呂青山主持修建的,據傳花了大把的金銀,絕對昧下不少。這人胃口如此之大,逼死妻子吃絕戶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啊…”李清潭斂下眼睫細細思量,還未等開口再問,卻聽到有人叫了一句甯少俠,對面便多了一個人,書生模樣的那兩個人見狀轉過身去閉口不言了。
“呃…”甯言希忙往裡讓了讓,看着身邊人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反應了半晌,“哦…向大俠,好巧啊。”
隻見向日心招呼老闆來碗馄饨,似是完全沒察覺到對面人黑成鍋底的臉色,很是自然地打着招呼,“是啊甯少俠,沒想到這山水有相逢,咱們又見面了,說起來還不知這位兄台尊姓大名師從何處呢。”
甯言希見李清潭撇過頭去不願回應,頓覺氣氛尴尬,連忙答道,“他叫李清潭,沒有師承,但聰明得緊,是我的知己好友。”
“哦…”向日心莫名拖了個長音,不知何意,又道,“原來二位是朋友。”
“向大俠是來附近辦事?”甯言希硬着頭皮攀談。
“确實,我也隻是在這附近閑逛罷了。”向日心那極為普通的臉上又挂上那意味深長的笑,看得甯言希有一種極為熟悉的膈應感,隻是客氣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李清潭快來救場。
卻見李清潭明明接收到了自己的眼神,等了片刻這人一點行動都沒有,隻是轉過頭去斜睨着二人,小口抿着杯中茶水。
甯言希不由得心裡直哼哼,天天喝這麼多茶水,等會兒又要去解手。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還沒等誰挑起話頭,街道上卻突然喧嘩起來,甯言希忙往外看,人們很是忙亂地四處跑動,便直覺出了什麼大事。向日心已經站起身往外走了,甯言希便也起身拉着對面人的衣袖走出店面。但見西南方向的天空已經燒成一片火紅的顔色,卻不是晚霞,而是火光,正是呂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