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仿佛見過無數次…
甯言希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夢中,回到一個小小的庭院,也是這樣一個人,整日用木簪挽發,輕飄飄地倚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甯言希便隻能看見那幾乎要垂到地面的發梢。
“李清潭…”甯言希心知這問題格外癡傻,卻抑制不住脫口而出,“我們第一次見面,真的是在那間客棧裡嗎?”
那李清潭卻轉過頭來,神色意味不明,甯言希心裡有些莫名的不安,卻發覺兩人撥開重重樹影,又回到了那坑坑窪窪的路面上。
“自然,”卻見李清潭眼眶發紅,似是疲憊萬分,話語幾乎藏在風中,搖搖欲墜,“我與少俠第一次相見,确實是在那間客棧裡。”
甯言希被這奇怪的氛圍吓到,隻哦了一聲,略帶不安地眨了眨眼瞥着身邊的知己,心道也不知又觸及了什麼他的傷心之事,又找補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能放任這魔頭這般作惡。莫不是這些無辜百姓聽信了魔頭的蠱惑,便來此處畫下陣法祈求親人的歸來?”
“不着急,”李清潭很是自然地松開手,笑眯眯地接話,“這魔頭受了重創,三日之内不會現身,你呢就休養生息再行謀劃。”
“可是這裡的百姓何其無辜,”甯言希似是不忍,很是苦惱地皺起眉眼,“早一日除魔衛道,便能早一日救她們于水深火熱之中。”
李清潭引着人往河岸走着,“少俠一片赤誠之心,卻不知百姓是否領情。”
“你是說?”甯言希瞪大眼睛,“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這魔頭的把戲?”
話說到此處李清潭卻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語調低緩,“小希,其實我騙了你。”
“騙了我?”甯言希有些驚訝,隻道這李清潭不知又在耍什麼鬼把戲,卻見這人坦然與自己對望着,模樣真摯。
“其實那話本裡的故事并非如此,”李清潭緩緩道,“那人以血畫符,居然真的換得女兒的一線生機。可那神秘人卻說他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将一縷魔氣探入那人的神識,從此便萬劫不複。”
“這話本在這小鎮中很流行?”甯言希毛骨悚然,“這魔頭下了這樣一盤大棋,又是為了什麼呢?”
“少俠可知山河倒懸之術?”兩人踱步到河岸上,能聽到河水沖刷石頭的清晰聲響。
“你是說…?”甯言希盯着河面上晃動的玉盤,頗覺心累,“倒也聽那死淩霄提過,隻說這種術法極難實現,世間鮮聞,不過是話本故事杜撰。”
“世事也并非如此絕對,”李清潭那頭柔順長發被風吹散,碎發也随之撥弄着潔白面龐,顯出些朦胧,仿若夢境,“若是吸收魔氣的人夠多,便能滌去一身罪惡,重歸凡人之身。”
甯言希的馬尾被風高高吹起,他卻仿佛無感,隻是急切地追問着,“入魔之人從無回歸凡人的可能性,隻因這魔氣由内府生發源源不斷,又怎會…?”
甯言希說不下去了,李清潭所說也并非全無道理,隻是從未有人成功,也或許他并不知道。
兩人沉默許久,卻見李清潭側過頭來,眼梢微挑,唇角微勾,像隻蠱惑人心的狐狸。
“不知師父要傳授小徒…何等獨門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