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淩恒的聲音裹着寒露穿透清晨的薄霧。
“我想去堕神封印附近看看。”
話音未落,淩恒已閃身擋在任曦身前,他的身形颀長如修竹,腰間懸着的琉璃石在薄霧中泛起冷光:“堕神封印隻是被暫時壓制,你現在去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任曦并未說話隻是靜靜地仰頭望着他的眼睛,眼神灼灼如焰。
遠處城樓傳來鼓聲,驚起栖在枯枝上的寒鴉,淩恒率先敗下陣來,“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但必須讓我和你一起去。”
任曦颔首,而後錯身而過,朝城門處走去。
山河破碎風飄絮,城門外焦土千裡,戰火硝煙仍舊彌漫在眼前的這片土地,朝陽初升,幾隻秃鹫正在啄食未清理的屍骸,她回望巍峨城門,朱漆門釘在朝陽中泛着幽光,恍若陰陽兩界的界碑。
任曦擡頭望向陰沉沉的天空,“沈老将軍,你将雁回關内的百姓保護的很好,安心離去吧。”
淩恒跟在她身後目光複雜,任曦突然問:“堕神封印松動會造成如今結果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發生的,讓我猜猜,封印松動早在碧陽宗收徒之時就已經很嚴重了對嗎?”
隻聽他哼笑一聲,任曦疑惑着挑眉扭頭朝後看去,“笑什麼?”
“笑你聰明,說說吧如何得知?”
“在碧陽宗選拔的第三試曾出現過意外,那會兒我們進入碧陽宗設置的試煉谷後出現過短暫的堕神封印失控,隻不過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試煉的一部分。”
“你又沒見過堕神封印,又是如何得知?”
廢話,自己當然見過!這封印自己可是出過力的!
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我猜的,經曆試煉谷一事時我便起了疑,再加上你當時誤闖考試場地時鞋上還沾有血泥,我便更加肯定了。”
淩恒半信半疑,但眼下也問不出什麼來于是沒再多問,隻聽他輕笑一聲,笑聲裡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忽然并指在虛空畫符,青芒流轉間,一隻紙鶴翩然落在任曦肩頭:“留着防身。”
任曦心頭微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收進袖中。
兩人來到堕神封印附近,這裡寸草不生偶爾還會傳來幾聲烏鴉的嘶叫。
封印台通體玄黑,九根圓柱上已經重新纏上了碗口粗的鎖鍊,此刻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任曦伸手觸碰石柱,熟悉的刺痛感自指尖竄上心脈。
“小心!”淩恒突然攬住她腰身急退,方才站立處炸開丈許深的裂痕,猩紅魔氣如毒蛇吐信,任曦嗅到他衣襟間清冷的沉水香,忽然想起那日他誤闖進試煉場時,也是帶着這樣的血腥氣。
任曦眼神深沉,剛剛的談話她隐瞞了,她并沒有說自己當時還看見了一個帶着面具的可疑女子,眼下她什麼都不能确定,而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個女人一定不簡單。
此番經倒是曆任曦有些動容,人族的将軍為護百姓安康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她盯着堕神封印有些出神,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你說,守護到底是什麼滋味?”
“……”
“我突然有些想試試世人口中的守護了,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能讓這些戰士甘願付出生命。”
淩恒正欲說話,天際就忽然炸開了碧陽宗傳訊焰火,赤色朱雀展翅掠過夜空,這是緊急召集令。
因堕神封印松動引起的不小的恐慌,碧陽宗作為仙門之首定然要出來主持大局,在大會過後各宗門一緻決定挑選出各派精英弟子組成五支小分隊來抵禦外敵。
消息一出,在衆弟子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任曦本以為他們會貪生怕死互相推脫,誰料這次倒是一緻的團結。
一時被這股熱情感染任曦也積極起來,可事與願違,她的申請被拒絕了。
“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香爐中焚着龍涎香,青煙袅袅間露出任曦不解又氣憤的面龐。
景翳握着調令的手指節發白,“你先冷靜冷靜,也許長老們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憑什麼?”她攥緊袖中紙鶴,“連外門弟子都能報名,我為何不可?”
景翳避開她的目光:“長老們說...說藏書閣弟子不宜涉險。”
“不宜涉險?”任曦氣極反笑,“簡直就是笑話!不行,我得去找一趟長老!”
“诶!”景翳突然握住她手腕,“你聽我說,這次不同往日,從各峰親傳都要去前線就能得知此行之險…”
“怎麼?在你景大公子眼裡我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就松開!”任曦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往琅琊峰去。
山道石階覆着雨後濕泥,她走得急,繡着青蓮的裙裾掃過枯草,沾上星星點點的泥濘。
“站住!”守門弟子橫劍阻攔,“我是藏書閣弟子任曦,我要見掌門,麻煩進去通報一聲。”任曦将弟子令遞上。
看門的兩個弟子對視一眼滿臉不屑,“掌門與各長老正在開會,不便接見!”
知道他們這是在敷衍自己,任曦咬咬牙心道:沒關系,我忍!
于是又不死心地湊上前去,“兩位仙友,你們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進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誰是你的仙友,趕緊離開,不然可别怪我們動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