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呼嘯着穿過鐵索橋,任曦被隕仙鍊拖着滑過染血的青玉台階。斬仙台懸浮在萬丈深淵之上,九重雷雲在頭頂翻湧,時不時劈下的閃電将四象神柱照得慘白。
“跪下!“
膝蓋重重磕在陰陽魚圖案中央,任曦聽見鎖鍊摩擦的聲響。擡眼望去,南桑被四道隕仙鍊貫穿肩胛,懸在白虎柱前。他原本華麗的孔雀藍外袍此刻早已碎成布條,露出了脊背上深可見骨的鞭痕,那是打妖鞭留下的印記,每道傷痕都泛着腐蝕性的青光。
“行刑!”天樞片刻都不想等。
“任姑娘倒是硬氣。”刑官提着剝靈刀走近,刀刃映出她蒼白的面容,“可惜這身修為今日就要廢了。”
第一刀刺入丹田時,任曦咬破了舌尖。剝靈刀旋轉着剮蹭金丹,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她看見自己的靈血噴濺在陣紋上,竟被那詭異的符文盡數吸收,台下傳來林芝妤的嗤笑:“你這血的顔色倒是特别,莫不是個怪物?”
“……”
“我就說你當時怎麼可能先我一步破了那陣法,原來是跟你師父學了邪術,你們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
“住口!”任曦突然暴起,卻被突然收緊的鎖鍊扯回原處,青龍柱上的鎖鍊如活物般遊來,尖端化作龍首狠狠咬住她的琵琶骨。
“啊——!”
慘叫聲中,她的靈台開始崩塌。原本沉寂的金丹突然暴動,紫金色的靈焰從七竅噴湧而出。刑官吓得連退三步:“這...這是渡劫期才有的雷火!”
天樞在觀刑台上捏碎茶盞:“繼續行刑!”
第二重刑罰來得更快,玄武柱噴出玄冥真水,每一滴都重若千鈞,任曦的皮膚在真水沖刷下寸寸開裂,靈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恍惚間她看見南桑在雷光中擡頭,妖瞳裡流轉着詭異的金紅色。
“碎丹!”眼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天樞長老怒斥道。
金丹破碎的痛苦非同尋常,可她甯願咬着牙渾身顫抖也不願多發出一絲聲音。
比起廢去一身修為,她更怕自己外洩的靈力和血液會招來天界的那幫神仙。
“住手。”一道劍氣劈開了任曦身上的禁锢,淩恒突現在衆人眼前,“天樞,誰給你的膽子?!”
他的氣場瞬間壓制住在場的人,就連天樞都被他如今的氣勢吓了一跳,“混賬,我是你師叔!”
“師叔怕是忘記了,她是我的道侶,與我同命相連。”淩恒将滿身傷痕的任曦抱在懷中,冷若冰霜地質問高台上的人,“莫不是師叔也想要置我于死地?”
“怎麼會。”他畢竟是胤淵真人唯一的弟子,天樞再怎麼嚣張也總是忌憚一分的,于是語氣緩和了不少。
“既然是誤會,那我便将她帶走了。”
“等等。”天樞顯然不願錯過這個好機會就這麼輕易地放她離開,“師侄,再怎麼說她也造了無數殺孽,就這麼輕易讓她離開恐怕難以服衆。”
淩恒遞給他一記狠厲的眼神,掃視一圈後逼問:“可有誰不服?”
“……”沒人敢說話,淩恒目光所及之處的弟子都紛紛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師叔看到了?無人不服。”說罷就轉身準備離開,誰料任曦虛弱地伸出手輕輕拽了拽淩恒的衣襟,“南桑…”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念着其他男人,淩恒有些不爽,頂了頂後槽牙自嘲着一笑,回看任曦的眼神中帶着戲谑。
任曦默默地收回手,咽了咽口水,心道:怎麼有種自己完了的感覺呢……
看她似乎意識到了,于是磨着後槽牙壓低聲音問,“都自身難保了還惦記着野男人?”
責怪的話剛到嘴邊,卻突然說不出口,隻餘下眼底的心疼,于是淩恒揚手便遂了她的願,讓劍氣斬斷來南桑身上的鎖鍊。
“你這是幹什麼?!他可是妖!任曦是你的道侶也就算了,難道他也是?!”明目張膽地劫刑場,将他的面子都損完了,天樞氣的滿臉通紅,“淩恒,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我可以不管,就是不知道你是否做好了成為罪人的準備?”
“什…什麼意思?”
淩恒一改往日溫潤如玉的形象,輕笑一聲諷刺道:“他可是妖尊獨子,你殺了他便等同于向妖族宣戰。”
“先不說你打破了人妖兩族的平衡,會成為千古罪人,若是妖族真的出兵,你覺得為了平息衆怒,會讓誰去贖罪?”淩恒這話一出,周遭之人頓時吸了口涼氣,“到時就算是師父出面,恐怕也難保下你了。”
“……”沒想到眼前這小子竟是妖尊之子,天樞心有餘悸。
“現在還要殺嗎?”
“若是妖尊之子自然是不能殺的…”
“祁夏夏。”淩恒感覺到懷中的人氣息越來越微弱,于是不願再浪費時間,“送妖族殿下回去。”
“師…師兄,我嗎?”祁夏夏從人群的最末端擠了出來,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似乎是才趕來此處。
淩恒有些嫌棄地瞥了她一眼,“這裡除了你叫祁夏夏還有其他人麼?”
“……”
而眼下這裡有祁夏夏在便不會有人再刻意為難,淩恒這才大步流星地離開,片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