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澄跟着他前去,卻不料蘭苑中有人在。
“劉媽媽,這盆綠英不能放在日光下,旁邊這盆蕙蘭,需要大好日光,前幾日是不是放在屋子裡了,你看葉片都枯萎了。”
柳子澄還未走近,便聽見一記輕柔女聲,他頓住腳步,循着聲音看去。
隻見木架挨挨擠擠的蘭草後站着個着碧落色裙衫的女孩兒,蔥茏的枝葉縫隙中,隐約可見她半張白皙臉龐,她側身與身邊人說話,鬓邊一朵珠花輕輕搖曳。
柳子澄一瞬間愣在原地。
陳愈沒察覺身邊男子的異樣,他笑了笑道:“貞貞也在呢,定是來幫忙照料這些蘭草的。”
陳愈看上去與這位姑娘很熟悉?
柳子澄不覺自己已經問出了口,陳愈聞言點頭道:“是啊,她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說着他出聲喊了姜貞一聲。
姜貞聽見聲響,從木架後面走出來,見有外男在,忙退了幾步,對柳子澄遙遙行了一禮。
方才在縫隙裡看她,猶如水中觀月,是一種朦胧的美感,等她走到身前,柳子澄更是屏住了呼吸。
他眼神閃躲,不敢看姜貞,結結巴巴道:“姑娘好,在下柳……柳子澄。”
姜貞是聽說他的名字的,陳恕的好友不多,但這些年都一直在來往,逢年過節都會送禮,有幾次是江氏準備的禮物。
“柳公子好。”姜貞朝他輕輕一笑,并不直視他的臉。
柳子澄不知說什麼才好,他緊張得手腳無處安放,姜貞見有外男在,便主動避開,和身後的仆婦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柳子澄的目光追随她的影子而去,卻不敢擡頭多看。
陳愈本在看蘭花,喊了柳子澄幾聲沒人應,側頭一看,柳子澄的耳朵紅透了。
他一愣,而後忽然明白了什麼。
自從上次撞見了柳子澄,姜貞便再沒去過蘭苑,府中人多口雜,她其實并不在意什麼名聲,但不願二房因為她惹上什麼麻煩。
柳子澄住了幾日,便辭别了陳恕,他想通了,要回書院繼續讀書,娶妻什麼的暫不考慮。
聞溪院中,陳恕正在看書,陳愈在他身邊寫文章,墨竹笑吟吟地進來道:“柳公子可真是有雅興,嬷嬷說整日見他在紙上畫蘭花,方才收拾廂房,連廢紙都有好大一摞呢。”
陳恕淡淡道:“柳兄本就愛蘭,這有何稀奇。”
墨竹嘿嘿笑了一聲。
陳愈眉眼彎彎道:“二哥,你不懂,柳大哥畫的蘭花,别有深意呐……”
陳恕蹙眉道:“好好說話,什麼别有深意?”
陳愈立馬挺直了腰,想了想道:“那日我陪柳大哥去蘭苑,碰到了貞貞,我見柳大哥神色有些不同,二哥,我知道錯了,不該胡亂猜測,你放心吧,我隻跟你說過。”
柳子澄見到了貞貞?
陳恕一愣,一瞬間明白了柳子澄這些日子的怪異從何而來。
難怪……他有意無意地打探他是否有妹妹。
陳恕說不出來自己心裡為什麼那樣奇怪,其實柳子澄始終恪守着禮數,不曾向下人打探姜貞的事情,隻是他心裡卻不太高興。
“貞貞還未許人家,此事你不要再提。”陳恕沉聲囑咐陳愈。
陳愈在他寒冰似的眼神下渾身一抖,立馬發誓,連道不敢。
陳恕給他布置了雙倍的功課,将他趕走了。
因為陳愈的話,陳恕這一整夜都輾轉難眠。
很多個姜貞在他眼前閃過。
初見時,她站在葡萄架下,傻傻地仰頭看葡萄,她翹着腳趴在欄杆上逗魚,她雙手捧着小鳥,可憐巴巴的模樣……
還有……她用凍得通紅的手給他捏雪人。
一幕幕都讓陳恕對柳子澄越發不滿。
貞貞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柳子澄怎麼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貞貞應該配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陳恕陰沉的臉色持續了好幾日,江氏以為是陳愈惹了他,因為陳愈好幾天都不敢來和方院。
入了五月,江氏便開始為陳恕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