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人群中的逆流者，克拉克波特的行為可以稱得上瘋狂。

當然，他一直是個瘋子。

踐行着在旁人看來荒誕不經的行為準則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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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和莉莉絲小心翼翼地爬出了地窖。

大概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安全的庇護所，除了一腔孤勇的傻子和瓜兮兮的老好人。

格桑在系統的催促下加快了動作，即使他本人并不情願為救一些素未謀面的人冒着搭上自己性命的風險。

莉莉絲和瑪麗夫人在出發前極力勸阻過他，但仍然拗不過他。恐怕在她們心裡，格桑已經成為一個善良得無可救藥的好好先生了。

格桑和莉莉絲在夜色中融入了慌亂逃竄的人群。

沒人會在這時停下腳步，于是他們二人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這麼多人，你說說，這要怎麼救？]格桑拉着莉莉絲躲在街角。

格桑偏着頭觀察四散的人群，他的目光越過衆多的逃難者，落在墜在最後的那個黑影上，[地窖裝不下這麼多人。]

格桑一點兒也不想讓陌生人進入他的地盤。

奔逃的人群是一座座孤島，與他沒有任何聯系，也沒必要産生聯系。

[宿主，救你能看到的人。]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嚴肅極了，[如果宿主再不行動，1分鐘後系統将立即啟動懲戒程序：融合度上調10％，持續時間一天。]

黑影離他們越來越近。

“是克拉克波特！”莉莉絲瞪大了眼睛。

[好吧，我救，我馬上救。]格桑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藏了好久的寶貝木倉。

小巧的激光木倉在格桑指尖上下翻轉。

莉莉絲驚訝極了，“阿桑，你，你從哪弄來的？”

“從皮斯身上順來的。”格桑揚着下巴，得意地笑起來。

他的目光轉向逼近的怪物。

“莉莉絲，去打開地窖門吧，能救一個是一個。”

格桑快速朝着人群跑去，“我去救人。”

跑在克拉克波特前面的利茲被如影随形的恐懼感緊緊纏繞。

他太瘦小了，以至于根本跑不動路。

眼看着怪物離他們越來越近，克拉克波特隻能拉住利茲的手帶着他跑。

所幸，面對街區的分叉口，隻有一隻怪物選擇了三區。

怪物身上傳來的腥臭味刺激着利茲的大腦，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

利茲發狠地咬着牙，突然猛地甩開克拉克波特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人推向怪物嘴邊。

“别怪我，我也不想的。”他正處于變聲期，聲音難聽得緊，利茲對着自己低語，連頭也沒回。

克拉克波特的運動神經非常發達，他在突如其來的外力作用下硬生生扭轉了方向，朝着斜後方倒去。

留着口水的怪物立刻撲向他。

在步步迫近的死亡陰雲的籠罩下，人求生和求死的本能沖動幾乎是持平的。

克拉克波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定定地看着怪物張着嘴向他襲來。

人和怪物又有什麼區别，都是要命的，比較起來，後者還要好些，起碼不會吞噬同類。

他閉上眼睛放棄抵抗。

“喂，爬起來跑！”格桑恨鐵不成鋼的怒罵聲逼近，“你真的有病又在這等死！”

格桑飛快瞄準怪物流膿腫脹的凸起的眼睛，趁着怪物吃痛時的停頓，他将克拉克波特一腳踢遠，然後俯下身子從怪物腳邊迅速滑走，來到了怪物身後，又給了怪物幾槍。

克拉克波特反應過來了，他連滾帶爬地起步。

怪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格桑身上了，它憤怒地咆哮着襲向格桑。

被激怒的怪物速度格外得快，格桑躲避不及，被一腳踹翻。

真一命速通，格桑捂着遭受重擊的肚子快速爬起來，他的大腦在此刻一片空白。

[射它胯丨下。]

格桑來不及思考，條件反射下沒有猶豫地舉槍射擊。

“嘭——”怪物捂着最脆弱的部位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早早跑向格桑的克拉克波特怔愣一瞬後快速蹲下來，他的臂力極好，抄起格桑的腿彎一把将人抱着跑走。

兩個人快速逃離現場。

莉莉絲跳起來沖着克拉克波特揮手。

格桑跳下來，和克拉克波特一起撐着地窖門。

與此同時，從三區另一端的入口，陸陸續續又跑來了幾個幸存者。

在這個關頭，格桑也顧不上評判這些人是不是值得救。

當生命赤裸裸呈現，流動的時間是生命，微小的空間也是生命，功利主義的一切顧慮都要敗下陣來。

在生死之間停擺的腦袋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這個要救，那個也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