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宋看着菜單，一時也沒回話。

老闆娘看起來很年輕，像是二十多歲剛結婚不久的姑娘，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為難，主動介紹說：“能吃辣的話，我們這個秘制涼皮不錯哦。”

“那如果不能吃呢？”芮嘉問。

“麻醬涼皮就可以。”老闆娘回答說。

于是最後，芮嘉面前一碗麻醬涼皮，段宋面前一碗秘制涼皮。

頭頂的風扇呼呼地吹着，桌子上沒擦幹淨的一片蒜皮被吹到地上，飛到了旁邊桌子腿邊。

店裡陸陸續續地來了人，老闆娘也不再看他們，忙着招呼起來了新的客人。

然而，還沒吃幾口，芮嘉就被辣得直張着嘴，扇舌頭。

這麻醬涼皮明明就是辣的，至少對他這個一點辣也不能沾的人來說。

“你怎麼了？”段宋見他這副樣子，皺了皺眉，不解道。

“辣，辣……”他仍然一邊扇着，一邊四處張望着想找點水，可是前台上隻擺了一壺冒着熱氣的水。

倒是段宋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二話不說直接去隔壁奶茶店給他買了一杯焦糖牛乳茶，還是冰的。

驚喜了一瞬，芮嘉直接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甜滋滋的奶茶滑過滾燙的舌尖，他這才緩過來一點。

他捂着胸口喘着氣，腦袋在段宋胳膊上來回蹭了蹭，“謝謝你，小宋哥哥。”

段宋被拽着沒辦法動，微微蹙起了眉，“離我遠點。”

可芮嘉像是沒聽到，仍死皮賴臉地抓着不放，段宋隻得歎着氣放棄了抵抗。

就這樣膩歪了快一分鐘，芮嘉再次瞥到桌上已經少了小一半的奶茶，忽然驚呼一聲，抓着在面前仔細看了看，“小宋哥哥，你居然還給我加了奶磚欸！”

香草味的，他的最愛。

段宋：“……還吃不吃飯？”

“吃！”芮嘉一個激靈坐正了，看了一眼碗裡裹着麻醬的涼皮。

“不是覺得辣麼？”段宋問他。

“辣是辣，但是味道不錯啊，”他拿着筷子在碗裡來回拌了拌，然後噙着笑在段宋面前晃了晃手裡的奶茶，“不是還有這個嗎？”

“服了你了。”段宋無語地搖了搖頭，就繼續埋頭吃自己的飯。

店裡人多，熱鬧得緊，都在熙熙攘攘地說着閑話，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但芮嘉倒聽得津津有味。

他喜歡熱鬧喧嚣，喜歡這樣的煙火氣。

他好像已經愛上了這個曾經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南方城市，這裡枝繁葉茂的大栾樹，這裡熱情淳樸的人，還有這裡慢節奏的日常生活，沒有一個再跟他有任何隔膜。

“去哪裡上初中？”段宋忽然問。

芮嘉嘴裡嚼着東西，含糊不清地回着，“博雅，跟你一起。”

“能考上？”段宋又說。

“當然，我估過分了，沒什麼大問題。”芮嘉咽下嘴裡的東西，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讪讪地笑着，“好像吃不完了……”

他雖然整天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但到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

段宋怕他不小心打翻了筷子，替他把面前的碗往前推了推，才又說，“那就行，你記得長點心。”

“我什麼時候不長心了。”說着，他雙手托着杯子，喝光剩下的奶茶，随後把空瓶放到了桌上。

段宋看着被他咬得扁扁的吸管頭，一時沒憋住，悶笑一聲，“你屬狗啊。”

聞言，芮嘉剛想反駁，但轉念一想，耍起了賴，“不行麼？可愛小狗。”

段宋：“……”

“那現在可愛小狗想吃一口小宋哥哥的飯，可以嗎？”芮嘉瞅了一眼段宋碗裡剩下的碎面渣，舔了舔唇沿。

他确實早就想嘗一口了，隻是一直礙于裡面滿滿一堆的小剁椒，有點怵。

但現在隻嘗這麼一點應該沒事兒，他心下暗想。

段宋隻覺無語得要命，想吐槽這個聽不懂好賴話的玩意兒，可到底沒說出來，隻冷冷蹦出來一句，“我信了你确實屬狗。”

而某位“屬狗的玩意兒”卻還銜着臉隻顧着傻樂，拿段宋的筷子夾了一小段面塞到了自己嘴。

“嗯！這個剁椒好香啊！”芮嘉快樂地瞪圓了眼睛，又往嘴裡夾了一口。

這樣确實不辣，反而香得他有點犯了迷糊。

段宋：“……”

誰來管管這個整天讓他無語的家夥，他想問。

……

芮嘉說的确實不錯，那年九月，他終于追着段宋，到了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