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班的男生往往占絕大數,平時鬧得厲害,女生基本上都在操場上做題的時候,他們卻是一點也坐不下來,在旁邊的籃球場打得熱火朝天。
秦铄銘球技不錯,算是班裡愛玩兒的那堆人中的小老大,除去體育課跟自家人打之外,偶爾下午下課還會翹了晚飯,專門等着跟其他班的男生過幾招。
他本想着趁剛升入高三沒幾天,時間還不算緊,好好潇灑一陣兒,但這還沒快活多久,就打球傷了手腕。
因此,今天這體育課隻能被迫當個場邊的指揮兵。
“段段,你說它幹嘛突然這麼背刺我啊?”去操場的路上,秦铄銘一邊擡着手腕,一邊朝段宋抱怨,“等會兒估計會無聊死。”
段宋走在他旁邊,聞言隻是睨他一眼,沒說話。
秦铄銘也不并不在意,繼續自言自語,“以前往死裡打一點兒屁事都沒有,現在倒是脆得一碰就壞,還真是奇了怪了啊。”
“文明點兒。”段宋冷聲提醒他。
“……呵呵,”秦铄銘突然有點不想跟這個人說話了,但還是敷衍一聲,“行,段大文明人。”
“謝謝。”段宋倒面不改色地欣然接受。
秦铄銘:“……”
快走到籃球場的時候,那邊的幾個人先瞧見他們,揮了揮手。
秦铄銘笑着也揮過去,但一時興奮,肢體不太協調,手剛舉起來就像個彈簧一樣唰地縮了回去。
“哎呦,我c……”他皺着眉轉過頭剛想跟段宋抱怨一聲,就見剛才還跟在後面的人,突然沒了身影,“靠。”
等再細看時,段宋正往操場中間走,秦铄銘無語地追上去,“還打不打球了?不是,你幹——”
話說到一半,他注意到對面橡膠跑道旁邊,聚着一堆人,看校服的顔色,是高一那幫小崽子。
“诶?那是嘉嘉嗎?”盯了半晌,他倏地眯起眼。
“這都能撞上,挺稀奇啊。”
“嗯。”段宋說着,就朝彎道那邊的足球框走。
想着反正在場邊隻看籃球也不得勁兒,秦铄銘幹脆也不準備再過去,就跟在段宋後面。
快走到那邊的時候,秦铄銘忽地撞了下段宋的肩膀,見人回過頭,他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表情也跟着凝重起來。
段宋有些不解,不耐煩地皺起眉,“有病?”
“段段,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
聞言,段宋停下腳步,斂了神色,“什麼?”
“你說,你明明就很在意他,”秦铄銘朝跑道上的人揚揚下巴,輕飄飄地說,“幹嘛還對人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指不定哪天,人真被你氣跑了,你說你怎麼辦?”
話音剛落,不遠處倏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哨聲,段宋順勢轉開目光。
視野裡,男孩剛跑沒幾步,頭發就被迎面撞上風的吹得發亂,淩亂又潦草,但看着卻總是讓人心底莫名發癢……
體育課剩下的時間,段宋跟秦铄銘回到籃球場,簡單打了一把,下場擦汗的時候,他看到高一那邊正在測引體向上。
“打得不錯啊,段段。”秦铄銘坐在旁邊,笑着遞給他水。
段宋球技雖說比不上秦铄銘,但總歸不算差。
聞言,他接過水,仰頭灌下去,視線卻總還是不自覺地飄到那邊。
剛好輪到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段宋看到他似乎也朝這邊望了一眼。
見狀,他微微蹙起眉,放下水瓶,慢悠悠地擰蓋子。
隻見男孩試探着抓了下單杠便松開,随後不知道跟老師說了些什麼,又再次抓上。
引體向上對男生來說并不容易,就連段宋自己頂天也才隻能做十幾個,而芮嘉則更是要大打折扣。
段宋記得他初中的時候甚至有次一個也沒做上來。
不知道這次有沒有進步。
但下一秒,見到對方的迷之操作,段宋目光一沉。
隻見芮嘉手抓單杠,雙腿微曲,不知道從哪學的瞎招,一前一後來回擺着借力往上做。
倒還真算進步,做起來好幾個。
但段宋卻并沒有預料之中那樣感到任何一點欣慰。
果然,下一秒……
秦铄銘本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們打比賽,剛想跟段宋吐槽幾句,就見這人不知為什麼又忽然擺出一副看誰都不爽的死樣。
“怎麼了,段段,是剛才打得不盡興嗎?”秦铄銘半開玩笑地看着他。
卻還不等到回應,就見他頭也不回地将空水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什麼也沒說,就往籃球場外走。
“不是,你又幹什麼去啊?”秦铄銘在後面喊他,一頭霧水。
高三重點班晚自習比普通班要多上40分鐘,段宋背着書包從教室出來的時候,除去他們在的5樓有點活人氣息,樓下幾層都黑燈瞎火地沒一個人。
學校有兩個操場,北操在高一高二那邊,有主席台,一般什麼大型活動都選在那邊;南操則在高三這邊,混着各年級重點班一起用,基本上也就搭配着北操安排上課或是大課間跑操。
從教學樓出來右拐,斜穿過一條柏油路,直接就能到南操,那擺着一盞路燈,但不怎麼亮,勉強算是有個光。
這幾天每次下課出來的時候,總能看到某人就在燈下乖乖等他,有時是百無聊賴地蹲着,雙手托着腦袋;有時又是倚着燈柱,也不嫌髒,擱那裝酷。
但今晚,那燈下卻沒了人。
段宋站在那裡,微微有些發怔,他朝操場來回掃了好幾遍,終于确認沒人以後才順着這條路往宿舍走。
但總覺得心底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
柏油路不算寬,兩側的綠化帶上,除去幾個高點的路燈外,還穿插許多矮的水晶燈,斑斑點點的亮光一直延伸到很遠。
他記得某天晚上,那人拽着他的手腕,眼角噙笑。
“哥,這樣真好。”那人說。
晚間的風撲在臉上,很涼快,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的聲音循着這涼風掠過來,總催得他耳尖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