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半晌，少年合上經卷：“少帥，真不認得。”

索靖山眸色微沉。

他這次提前從潼城回來，是為了調查金津鐵路修築款一事 。

教育廳拿一本外流的經卷使絆子，引起了他的疑心。

根據金顔書齋李老闆提供的線索，他查到了餘青崖身上。

現在餘青雁卻說不認得。

少年捏着經卷，柔柔呈在面前。豆腐似的手粉白細嫩，偏拿指肚貼着書脊底邊兒緩緩摩挲，一上一下，合着袖口泛出的濃郁馨香，憑白蹭出幾分暧昧。

索靖山心裡頓時竄起一股怒火，猛地擡腳将他踹在地上。

程副官立即拔槍抵住餘青雁的腦門。

“再仔細看看。” 索靖山語氣陰沉。

少年臉色慘白，端書的手已經在發抖。

“他什麼都不知道！”

人未至，聲先到。包廂内突然闖進一個珠光熠熠的人影，正是台上的美人。

“不就是找藏經洞本子的賣主麼，我就是。”美人徑直奔到餘青雁面前，推開程副官的槍，将餘青雁扶起來，“想問什麼，問我便是。”

美人也是個少年。粉衫松垮垮挂在他筆直修長的身闆上，濃妝厚粉的臉上頂着滿頭珠光，黑眼線吊着一雙狹長眼睛，豔麗妖冶。

胡老闆最先反應過來：“言麟之，你來幹什麼？！”他忙往樓下去瞅，幸而戲台上樂聲未斷，其他角色接着在演，沒歇場。

“少帥找我，我自然要來。”

他昂首挺胸，聲音不如台上那般嬌柔，倒像秋水叩着磐石，清潤澄澈。

索靖山的目光轉到他身上：“卷子是你賣的？”

言麟之坦然承認：“是，賣給了金顔書齋的李默壬，得了五十塊銀圓。”

倒沒有說謊。

索靖山站起來，圍着他極緩慢地走了一圈，“這卷子，你從哪兒得來的？”

“一位爺贈的。”

他雖不是名角兒，但也有一批捧他的爺，平日受點饋贈并不稀罕。

不過藏經洞的卷子不是一般物件兒，拿律令禁止流通的東西作打賞，這爺必定也不是一般的爺。

衆人屏住呼吸，七分好奇，三分心驚，等着索靖山把這位爺的身份給問出來。

索靖山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在言麟之的背後站定，從他滿頭珠翠上，掐了一枝珍珠。

“東黎班的行頭，倒是越發貴重了。”他說着，朝孟燦雲看了一眼。

孟燦雲心虛不已，别開瞧熱鬧的視線。

言麟之疑惑道：“少帥不問我那位爺是誰嗎？”

“你願意說嗎？”

“您問了，我自然會說。”

索靖山瞥他一眼，嘴角譏諷：“我最讨厭别人跟我提條件。”

剛才那一眼，他就明白，或許今晚所有的戲，都是為他準備的。

言麟之怔了怔，旋即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少帥！” 他翹起手指捋了捋發鬓，笑得妩媚，“聽聞跟少帥談買賣都是要講條件的。我身無長物，隻能拿出看家本事博一博少帥的歡心。少帥看我的楊貴妃，可是喜歡？”

索靖山冷笑一聲。

言麟之道：“少帥，我帶着十足的誠意來與您談買賣，連個機會也不給我麼？

“你？憑什麼？ ”

“憑我知道這本卷子真正的賣主。”

索靖山冷笑：“不答應你，我也有一千個法子讓你交底。”

言麟之臉上的笑容終于僵了僵。

“少帥，您就不想知道我準備與您做一筆什麼樣的買賣？”他仍不放棄。

索靖山沒有理會他，朝程副官吩咐：“帶走！”

言麟之猛地擡頭，略有急切道：“我隻要你捧我做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