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靖山猛地踹開門。
前腳剛跨進門檻,一群黑影突然圍上來。
他身後的士兵立即舉槍相對,兩撥人劍拔弩張。
“啊,是索少帥!——”
黑衣打手讓開一條走道,一個身材矮圓的人快步走出來。
是紅雲樓的老闆王齊。
“王老闆?”索靖山略感意外。
“少帥!我原本去陳府赴宴……”王齊一副驚魂不定的神色,向他顫巍巍狀告逃命的經曆,“……警察胡亂抓人,我倉皇跑到此處躲避,卻發現……”
“發現什麼?”
王齊抿嘴不說,卻朝竈房望了一眼。
索靖山見他欲言又止,大步走進竈房。
竈房的溫度比屋外暖和不少,中央燒着一盆柴火,像是熄滅不久,還冒着絲縷青煙。
火盆旁邊躺着一個人,滿身血水,辨認不出長相。
索靖山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了。
“這是誰?”
王齊站在門口,背對他答道:“不認得。我帶着我的人剛躲進來,就發現他躺在這兒。我見出了人命,預備去報警,又記着警察正在陳府抓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您就來了。”
索靖山看了一眼他神色驚恐的模樣,低頭去看死屍:
腿部兩處槍傷,腹部、胸口既有刀傷又有鞭傷,臉被人劃爛,其他地方則是滾水淋燙的痕迹。緻命傷在脖頸,一刀斃命。
淩虐再殺,很像拷問的手段。
索靖山目光逡巡,突然發現屍體壓着一把手槍——
柯爾特 M1911。
這種款式的手槍比較罕見,一般隻出現在高級将領手中。
“少帥!”程副官跑進屋,對他搖頭道:“都找了一遍。”
索靖山忍不住凝眉,身上的寒氣倏然加重。
從接到消息到趕去陳府,一個鐘頭的時間,附近能躲藏的地方都被他翻遍。
這樣大的雪,她一個人不會跑遠。
可為什麼還是找不到?
他非常後悔因不想讓她覺得受束縛而撤掉保護她的暗哨。
想到陳府的慘狀,他的胸口就像被人打了一拳,沉悶的難以呼吸。
索靖山看着手裡的帽子,用力攥緊。
“再搜!”
“少帥。”王齊看着他們裡外搜查,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安的神色,“您可是在找什麼人?”
索靖山冷眼看他,反問:“我倒想問,警察抓人,王老闆跑什麼?”
王齊表情微苦,歎了一口氣:“私販文物違反法律。陳巨仁打着展會的旗号,行私販文物的勾當,警察抓他自是天經地義。可王某隻是湊趟熱鬧,若連坐被抓,面子上既不光彩,紅雲樓的生意恐怕也要耽誤不少。因此才想着先跑為上。”
派吳龍去陳府攪局的借口,的确是“抓文物販子”。
當時交代他一要活捉王仲昌和塔科夫,二要把展會的經卷收歸充公。
隻是沒有想到中途陡生變故,整個警察署的警力全部折損。
不僅屠戮政府公職,而且行兇地點還是市區核心位置,足以見得這群亡命之徒并沒有把軍政府放在眼裡,甚至有故意激惹軍政府的嫌疑。
若真是這樣,一旦他們知道孟燦雲的身份,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索靖山再次心口發緊。
“你與警察打過照面了?”他反問。
“當時我們正在藏寶樓聽陳巨仁講寶貝,門房跑來通報說警察來了,我們立刻就跑了。幸而沒來得及撞見。”
“你們?”索靖山眉峰一挑,抓住重點。
“是王某及身邊跟的這些手下。”王齊補充道,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索靖山看向屋外,十幾個打手站在雪地,雪淋了滿頭滿身,個個黑衣花白。
“把他們叫進來。”
王齊便叫打手進屋。進屋前,他又囑咐道:“把身上的雪都拍拍,别把寒氣帶進屋,冷到少帥。”
索靖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打手們魚貫而入,站成一排。黑壓壓的一片頓時将屋内填滿。
索靖山圍着他們,慢慢踱步。
這些打手的衣服都很幹淨,偶有幾人身上印着深色痕迹,不過看起來像是雪融化後的水迹。
“伸手。”他命令道。
打手們齊刷刷伸出雙手——
粗壯且有剝繭,除了凍得通紅,手也都很幹淨。
索靖山在一個體型偏瘦的打手面前站定,問:“槍法如何?”
瘦青年沒有回答他,卻向王齊望着。
王齊心頭忐忑,忍不住詢問:“少帥,您這是……”
“想收幾個兵。王老闆舍得割愛嗎?”
王齊尴尬笑道:“我養的這些登不得台面。手裡的兩下子看家護院尚可,為您效力卻是欠點福氣。”
見他推托,索靖山冷笑一聲:“行,我不要人。”他語氣一轉,對打手呵道,“卸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