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呢。”她被他逗笑,搖頭道:“你什麼家務都不會,唯一會的隻有掙錢,我才不要找這樣的男人入贅。”
“你還敢嫌棄我?”沈積安伸手去捏她肋間的癢肉,兩次都被她輕巧躲過,于是警告道:“不就是家務嗎?我學什麼都很快的,小心以後你求我我都不來呢。”
明明是個長在富貴場溫柔鄉裡的人,卻總讓她覺得他們可以平等的分享關于這個世界的平淡和日常。後來很多次她回想起今天的場景,才驚覺她想要的公平和平等,是沈積安特意表現出來的一種對弱勢群體的人文關懷……
他們站立的地方,幾乎已經在山的最高處,人們走到下面的廟裡便不會再往上走了。
祈福的鐘聲已經敲過去了,從山上往下望,燈是一盞盞漸次滅掉的。
喧嚣的熱鬧随着人群的離開也漸漸都散去了。
葉元因遠眺着山下的燈火,光源在她眼睛裡集聚成一顆顆亮晶晶的星星,她望着沉沉的夜色,輕喃似的說了一句話。
沈積安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燈滅了以後,這裡看起來更黑了。”她正色望他,眼神裡有很多很多的愛慕,也有很多很多的悲傷,“……我要是有能力把我的世界改變一下就好了。”
沈積安低頭看她,像是總也看不真切似的,他想這祈福的盛典還是準備不全,襯托不起眼前這個人。
心裡軟成一坨陶泥,仿佛可以任由人搓扁揉圓,他伸手擡一擡她的下巴,道:“下回再搞這種集會,我來給你們操辦。最起碼結束後要放一場煙花,把你的世界照的亮一點。”
一到夜深,人就容易犯感性,情緒跌宕起伏,她難得任性又不講理的跟他提要求:“不要亮一點,要亮很多很多。”
“好,比白天還要亮。”
葉元因快走兩步,撲到他身上,仰頭去親他。
沈積安接住了,心想這山間的歲月啊,如果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就好了。他如珍似寶的捧着她的臉,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
因為母親身體不太好,早飯是葉元因系着圍裙在下廚。
龍嬸坐在一旁指揮她,“不對不對,面粉勾的太薄了,做出來不好吃的。”
她又放了一些進去,母親又搖頭,“又多了,怎麼這麼笨。”
“哎喲媽媽,我們又不是做國宴,幹嘛這麼講究。”
龍嬸盯了她一會,突然問:“你嘴巴怎麼破皮了?”
葉元因蓦地心慌意亂起來,嘴犟道:“沒有啊。”
“胡說,我看着都腫了。”龍嬸撥開她頰邊的頭發,道:“你轉過臉來我看看。”
她才不會那麼傻,自己跑到陽光底下去給母親展示昨晚一時激情上頭卻被無盡碾壓的成果,便含混的說:“我就是上火了。春天陽氣上漲嘛,不止嘴巴上起個包,這兩天嗓子也疼呢。”
“吃點黃連上清片。”
“知道了。”
龍嬸閑不住,起身一邊收拾竈台一邊說:“一會我想去廟裡請個平安符。”
“是啊,”葉元因習以為常的将悲傷的事情都壓到了心裡,說:“每到這個時候,就知道離着爸爸的忌日也不遠了。”
“這次也給姑爺請一個吧。”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可下午沈積安就走了,走得非常突然,隻來得及給葉元因發來一條信息。
【回安城。再聯系。】
【好。】
*
那時小阮已經開始接受她的治療,人心裡的苦痛,像個含在嘴巴裡的橄榄,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讓人精疲力竭。
葉元因握住她手上用刀片劃出來的新傷,道:“媽媽要來接你,這是件高興的事情啊,你怎麼還要再傷害自己呢?”
小阮哭了,趴在她懷裡,聲音嘶啞,“阿姐,你說我要是走了,這裡就隻剩下阿爺一個人了。以後就我自己過得好,阿奶和妹妹會不會做鬼都不放過我?何況我還是這幅鬼樣子,阿媽又能喜歡我多久呢。”
葉元因覺得頭痛,交談過程中她因為沉潛進一個人生命裡最黑沉的宇宙而感到不安和戰栗,因此渾身都在冒冷汗,隻好躺了一個下午。
晚上那會兒,摩诃給她打電話,讓過去幹活。
等到見了面,見她一臉疲憊,心力交瘁,摩诃關切問:“這是怎麼了?怎麼看着陽氣好像都被吸幹了似的?”
葉元因還不夠職業,不能完全剝離自己的感受和别人的感受之間的界限,她已經被别人的情緒消耗到一句話都不想說。
摩诃跟她探讨幾個家長或者機構應該重點輔助療愈的點位,她答:“從建立規則、學習規則、遵循秩序、聽懂指令這幾個方面入手比較好。”
“上次你是不是說過,美國已經有了實證幹預的技術,方便再仔細問一下你師姐是什麼情況嗎?”
“好。”
還沒等她打電話,沈美月卻來了,見了她躲躲閃閃,好像有什麼内情似的。
葉元因想,也不知道沈積安那邊又出什麼事了。